第一百五十四章 狼嗥坡
五十里山路，在风雨和伤病的拖累下，显得格外漫长。
陈笑宝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淡淡的寒雾。玄冥掌力如同附骨之疽，不断蚕食着他的生机和内力。明月心搀扶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和冰冷，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只能不断将自己的微薄内力渡过去，勉强为他驱散一丝寒意。
汐在前方引路，她的步伐依旧稳定，仿佛不知疲倦。雨水无法近她身周三尺，便自行滑落。她偶尔会停下，静静等待相互扶持的两人跟上，清冷的眸子扫过陈笑宝的状态，却从未催促，也未曾再出手相助。交易已然达成，在到达药王谷之前，她似乎只负责带路和解决必要的麻烦。
终于在夜幕彻底降临前，三人抵达了一处地势险要的山坡。坡上怪石嶙峋，形如狼牙，隐约可见坡顶有几点灯火，如同野兽窥视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臊气，与风雨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就是这里，狼嗥坡。”汐停下脚步，望向坡顶，“据点不大，约有二十余人，首领是个绰号‘独狼’的香主，武功稀松平常。”
陈笑宝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喘息，努力集中精神感知。坡顶的确有十几道气息，大多粗重杂乱，只有一道稍微凝练些，想必就是那“独狼”。以汐的实力，确实可以无声无息地解决掉他们。
“需要……我们做什么？”陈笑宝声音沙哑地问道。
“在此等候。”汐言简意赅，“一炷香后，上来。”
说完，她身形一晃，已然消失在雨夜之中，如同融入了黑暗，再无半点声息。
明月心扶着陈笑宝坐到一块能稍微遮雨的岩石下，用自己的衣袖小心地擦拭他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和雨水，声音带着哽咽：“死卷王，你一定要撑住……”
陈笑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想安慰她，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他只能闭上眼睛，全力运转《红尘经》那粗浅的内息法门，与体内肆虐的寒气抗争。
时间在风雨声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坡顶上，偶尔传来一两声短促的、被风雨掩盖的闷响，或是物体倒地的声音，但很快便归于寂静。那几点灯火，也一盏接一盏地熄灭。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白衣依旧，纤尘不染，只是指尖似乎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很快便被风雨吹散。
“解决了。马匹、干粮、清水和伤药都已备好，还有这个。”她抛给陈笑宝一个小巧的瓷瓶，“圣教秘制的‘赤阳丹’，药性霸道，能暂时压制寒气两个时辰，但会加剧内力消耗，慎用。”
陈笑宝接过瓷瓶，拔开塞子，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毫不犹豫地倒出一颗龙眼大小、赤红色的丹药，吞服下去。
丹药入腹，仿佛一团烈火在体内炸开！灼热的气流瞬间席卷四肢百骸，与那阴寒的玄冥掌力猛烈冲突！陈笑宝闷哼一声，脸上涌现出不正常的潮红，汗水如同泉涌，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确实被暂时逼退了不少，精神也为之一振。
“走！”他撑着岩石站起身，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
三人迅速登上狼嗥坡。据点内一片死寂，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圣教教徒的尸体，皆是一击毙命，连反抗的痕迹都很少。马厩里拴着五匹健马，旁边堆放着准备好的干粮袋和水囊。
陈笑宝和明月心迅速挑选了两匹看起来最神骏的马匹，将物资捆好。
“西南方向，沿此路径直走，避开城镇，三日内应可抵达药王谷外围。”汐翻身上了另一匹马，动作优雅流畅，“我会在沿途留下标记。”
她看了一眼服下赤阳丹后气息暂时稳定的陈笑宝，补充道：“赤阳丹效力过后，寒气会反扑得更厉害。你最多只能再服用一次。”
陈笑宝心中一凛，点了点头。这丹药是饮鸩止渴，但眼下别无选择。
“出发！”
三人不再耽搁，催动马匹，冲入茫茫雨夜，向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践踏着泥泞的山路，溅起浑浊的水花。风雨依旧肆虐，冰冷的雨水抽打在脸上，生疼。陈笑宝紧握着缰绳，依靠着赤阳丹带来的短暂暖意和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明月心紧跟在他身侧，不时担忧地看他一眼。
汐则始终领先他们半个马身，她的骑术精湛，即使在如此恶劣的环境和崎岖的山路上，也显得游刃有余，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一般。她不时会停下，在一些不起眼的岩石或树干上留下某种独特的印记，指引方向。
这一路，除了风雨和疲惫，他们并未遇到圣教的大规模追兵，或许是因为断刃崖的混乱尚未平息，也或许是汐选择的路线足够隐蔽。
但陈笑宝心中的警惕并未放松。他总能隐隐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如同跗骨之蛆，始终萦绕在周围。那不是圣教教徒那种阴冷的气息，也不是朝廷鹰犬的刻板，而是一种更加隐秘、更加危险的感觉。
是那个在断刃崖外追踪他们的神秘势力吗？
他们没有现身，只是远远地吊着，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
陈笑宝没有将这种感觉告诉明月心，以免她更加担心。他只是暗自提高了警惕，并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对抗体内那蠢蠢欲动的寒气上。
赤阳丹的药效正在逐渐消退，那冰寒的感觉再次如同潮水般从经脉深处涌出，比之前更加汹涌……
日夜兼程，风雨无阻。
在服下第二颗赤阳丹，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后，在第三日的黄昏，风雨渐歇之时，三人终于抵达了一片雾气氤氲、群山环抱的奇异地域。
前方的山谷入口被浓得化不开的白雾笼罩，肉眼根本无法看清内部情形。雾气之中，隐隐有奇异的力场波动，让人心生敬畏，不敢擅闯。
汐勒住马匹，望着那片白雾，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药王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