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这么个地方藏东西,也是因为这儿鱼龙混杂,不少人连身份证明都没有,出了什么事也难追查,藏身最方便不过。
但这处安全屋是她和韩琛的秘密据点,向来不轻易示人,所以只让傻强送到巷口就停了车。
她独自往里走时格外小心,一路上左顾右盼,来回绕了几趟路,确认没人盯梢后,才走到安全屋门口。
这屋子看着普普通通,可一旦靠近就知道大有玄机。
韩琛当初布置得极为讲究:位置隐蔽,四通八达,前后左右能通的路就有六七条,每条通道都能观察到动静,地下还挖了好几个出口,真真是做到了“多窟备逃”。
玛丽进屋后,先将卧室里的折叠床挪开,接着在墙角和地面按特定顺序敲了几下,再抠住一块松动的地砖往上一提,地面豁然出现一个洞口。
她点燃蜡烛探进去试了试,火苗稳定没灭,这才顺着梯子慢慢下到底层地窖。
地窖内整齐摆着几个防潮箱,里面码满了各国货币,以美元为主。
粗略估算,这批现金总值约莫一个亿,但这只是他们所有资产的一部分。
她拿出准备好的袋子,挑出相当于八千万港纸的美金——按一比七点八的汇率算,差不多是一千多万美金。
百元面额的钞票一沓一万,一千多万就是一千多沓,加起来一百多公斤重。
她一趟趟地搬,费了好大劲才把钱全运上来。
之后又仔细把地窖恢复原状,把钞票装进纸箱封好,用推车载着从铁皮屋拉了出来。
可她并没直接去找沓水龙,而是让傻强先送她回家。
到家后,她立刻洗澡,顺手把自己当天穿过的衣服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她拨通了程子龙的电话——这号码是傻强回来报信时带来的。
“我是韩琛太太,钱已经备好了,你说个地点,我亲自送去。”
“新界新美花园这边,报你车牌号,到了有人带你进仓。”
“好。”
新美花园离尖沙咀有点远,傻强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
车子刚停下,就听见“砰砰砰”几声敲窗。
摇下车窗,外面的人说:“跟前面那辆黑车走,他会带你们去仓库。”
傻强依言跟上,拐了七八个弯,终于驶入一处偏僻货仓。
他一下车就认出了程子龙,赶紧介绍:“龙哥,这是我嫂子玛丽,赎金带来了。”
“占米仔,去清点。”程子龙下令。
“等等!”玛丽拦住,“我老公呢?”
“黑虎,把那个矮子押出来!”
原来程子龙打过韩琛后,便命黑虎把他关进了水牢。
那所谓的水牢,其实是汽修厂用的地沟改造的,宽一米多,长三四米,深也就一米出头,上面焊了铁笼盖。
虽然水不深,但空间狭窄逼仄,偏偏韩琛个子矮,别人胸口的水位,到他这儿已经快淹到脖子。
更惨的是,里面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双手死死抓着头顶的钢筋,稍一松劲就可能呛水。
算下来,韩琛被关进去还不到一天,可整个人已经被泡得肿胀发白,皮肤皱巴巴的像泡发的面条。
尤其是两只手,泡得连指纹都模糊了,手指粗了一圈。
玛丽一看他这模样,心都揪了起来,冲上前喊:“老公,你还好吗?”
“没事,我能有啥事。”韩琛硬撑着笑,其实一天一夜粒米未进,声音都在抖。
“还说没事?你自己看看,浑身都泡烂了,轻轻一碰怕是要破皮!”
话没说完,眼泪已止不住往下掉。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当我是在浴缸里睡过头了,泡得浑身发肿。
我跟你说,那儿都胀得厉害,以后有你乐的!”
韩琛这几句玩笑话,总算让玛丽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
“烦死了,都这时候你还胡扯什么!”她瞪他一眼,语气却软了下来。
“好了,别生气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从今往后我都听你的。”
韩琛没把话说透,可玛丽明白他的意思。
当初他要去烧程子龙的仓库时,她就劝过。
可那时他正上火,手下兄弟又在边上看着,她不好多拦,他也没听进去。
结果闹出这一摊子事。
如今他说这话,其实就是在低头认错。
“知道了!”玛丽眼神微微一柔,“咱们走吧,回家。”
说完便叫傻强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扶着韩琛往车边走。
刚挪了几步,却被黑虎的手下拦住了去路。
“程子龙,你想怎样?赔款不是已经给了吗?”玛丽声音一冷。
“不急,还没数完呢。”程子龙朝占米仔那边抬了抬下巴。
一千多捆美金,一台点钞机数一万要十秒,就算上了十台机器,一分钟最多也才六十万,中间还得加上拿钱、换捆的时间。
一千多万,少说得半个多小时才能清点完毕。
玛丽心里不痛快,但也只能咬牙等着,一手搀着韩琛站在原地。
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后一张纸币终于被机器吐出。
“老大,数目对了,换算成港纸刚好八千多万!”占米仔赶紧汇报。
“嗯。”程子龙淡淡应了一声。
玛丽立刻开口:“现在能走了吧?”
“不行。”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程子龙脸色一沉,“八千万是赔我仓库的损失,但这矮子敢对我动手,这笔账不能就这么揭过去。
今天他能烧我的货,明天别人就能抄我的家,我还怎么做生意?”
“你想干嘛!”玛丽一下子挡在韩琛前面,声音发抖。
“也不多,既然他敢动我,那就留下一只手吧。”
玛丽不知道程子龙有多狠,但韩琛清楚。
一听这话,心口猛地一缩,顾不上什么身份面子,立刻服软求饶。
“龙哥,这回是我冲昏了头,托尼那三兄弟爱怎么斗随他们去,我绝不再插手。”
“回头我摆几桌酒,请足道上的兄弟作证,当面给您赔罪。”
“只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放你一条生路?”程子龙冷笑,“我给过你机会,是你非要撕破脸,还是你先动的手。”
“你也说过,韩琛要面子,难道我沓水龙就不要脸面?”
话音未落,他猛然喝道:“黑虎,砍了他的手!”
黑虎二话不说,一把按住韩琛右手,刀光一闪,那只手已落在地上。
太快了,快到玛丽没反应,连韩琛自己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看见鲜血喷涌,断肢落地,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提醒你一句,”程子龙冷冷道,“断手要是及时送医,或许还能接上。
拖久了,神仙也救不了。”
玛丽顿时顾不上恨,慌忙捡起那只断手,塞进衣服里,拼尽力气把韩琛扶上车,一脚油门直奔最近的医院。
别看韩琛个子矮小,平日也算硬气。
之前被程子龙那些喽啰围殴到昏死,都没哼半声。
可这一次,剧痛根本无法忍受。
他拼命忍着不叫出声,可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冷汗浸透衣衫。
玛丽抱着他,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指甲都掐进了掌心……
韩琛被剁手的消息很快传遍江湖,街头巷尾都在议论。
“说真的,这事真怪不得沓水龙心狠。
人家好心当中间人调停,反被韩琛一把火烧了货仓。
换谁摊上这种事,能咽得下这口气?”
“话也不能这么讲,韩琛烧了沓水龙的货仓确实不对,可人家赔了八千万,还搭上一只手,程子龙这么做未免太绝了吧?”
“八千万算啥啊,我听说最开始沓水龙是要他赔两亿的,是倪坤找邓伯出面调解,才压到八千万。
要不是有人说话,哪有后来的事儿?”
“难怪他会动真格的,换我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你能搬人情,我就断你手脚——啧,这程子龙真是狠得下心,一点余地都不留……”
不管外头怎么议论,但有一点所有人都认了:沓水龙这人不光有钱,现在更是出了名的狠。
以前大家只当他是个生意做得大的江湖人,如今才知道,他发起狠来根本不讲情面。
能躲就躲,别轻易招惹。
……
大d正在高尔夫球场挥杆,长毛走过来低声汇报。
他听完后挑了挑眉。
“你是说,韩琛老婆掏出八千万,程子龙还是砍了他的手?”
“没错。”长毛点头,“韩琛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医生都说那只手能不能接回去都难说。”
大d咧嘴一笑:“干得好!”
他甩开球杆,语气带劲:“虽然我和沓水龙一向不对付,但这回他这一手,真是给咱们和联胜挣足了脸面!”
“我们社团的人就该这样硬气,谁敢伸手,就剁谁的手;谁敢迈腿,就废谁的脚!”
“依我看,程子龙还是太仁慈了。
要是换我来办这事,韩琛两只手,一只都不能留!”
而另一边,阿乐听到消息后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大头把事情讲完,阿乐接连追问了好几个细节,反复确认无误后,才缓缓点头。
“这程子龙……怎么变得这么凶?我记得从前他不是这样的。”
在他印象里,程子龙向来像个精明商人,见谁都笑呵呵的,从不露锋芒,哪像现在这般杀气腾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