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触手的攻击如同黑色的潮水,源源不绝,带着“祂”那混乱疯狂的意志,试图将我们这群闯入者彻底湮灭。张起灵的身影在黑暗中舞动,黑色短刀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光,将靠近的触手斩断逼退,但他就像怒海中的孤舟,防线在一步步收缩,脸色苍白得吓人,显然支撑得极为艰难。
解雨臣、“雀”和胖子的攻击只能起到有限的牵制作用,无法对阴影触手造成实质性伤害。我的匕首更是如同儿戏。绝望的气氛如同归墟的雾气,越来越浓。
不能再等了!必须冒险一试!
那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中迅速成型——归墟低语和小哥都提到需要“灯油”(我的魂灵)和“火焰”(极致情感的献祭)。但他们没规定“火焰”必须来自外部!如果我能在献出魂灵作为灯油的瞬间,自身爆发出足够强烈、足够纯粹的情感波动,是否能够自我点燃?!
这无疑是在赌命!魂灵离体本就凶险万分,再要同时引动极致情感,一个控制不好,可能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能避免牺牲小哥(或其他人)的方法!
“帮我挡住它们!给我一点时间!”我对着众人大吼一声,不再犹豫,转身冲向那具守望者骸骨和青铜灯盏!
“天真!你要干什么?!”胖子惊恐地喊道。
“吴邪!别做傻事!”解雨臣也急了。
张起灵似乎猜到了我的意图,挥刀逼退一道触手,回头看向我,那双空寂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甚至带着一丝……惊慌?“吴邪!不行!太危险!”
他的反应反而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他害怕我出事!这说明他在乎!这也许就是我能引动的“情感”之一!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呼喊,冲到骸骨前。那盏青铜灯盏古朴无华,灯盏中心是干涸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痕迹。我伸出手,颤抖着,轻轻触碰灯盏。
就在指尖接触灯盏的刹那,我怀中的巡天神纹盘和所有青铜碎片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一股庞大的吸力从灯盏中传来,并非物理上的,而是直接作用于我的灵魂!
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记忆、情感……一切构成“我”这个存在的东西,正在被强行抽离身体,向着灯盏汇聚!剧烈的痛苦远超之前的星图灌顶,仿佛整个人被寸寸撕裂!
“啊——!”我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眼前发黑,几乎要立刻昏厥过去!
“天真!”胖子目眦欲裂,想冲过来,却被更多的阴影触手缠住!
张起灵见状,眼神一厉,不再保留,短刀上爆发出幽暗的光芒,攻势更加狂暴,试图杀出一条血路过来阻止我!
就是现在!在我意识即将被彻底抽离、融入灯盏作为“灯油”的最后一刻,我拼尽最后一丝清明,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情感,集中到了那个背对着我、在黑暗中奋战的瘦削身影上!
我想起了西湖边的初遇,想起了云顶天宫的生死与共,想起了张家古楼的他为我挡下诅咒,想起了青铜门前那句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再见”,想起了这一年来无尽的思念和寻找,想起了刚才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惊慌……
不舍!眷恋!愧疚!还有……一种超越了一切、无法定义的深刻情感!
“小哥——!”我用灵魂发出了最后一声呐喊!
轰!!!
仿佛宇宙初开,又仿佛万物终结!
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由我的意志和情感构成的“火焰”,从我即将消散的灵魂核心中猛烈爆发出来!这火焰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光热,而是一种金色的、温暖而强大的能量波动,它瞬间点燃了那盏青铜灯盏!
“噗!”
一声轻响,灯盏中心,一朵微弱却无比坚韧的金色火苗,跳跃着诞生了!
心灯……点燃了!
就在心灯点燃的瞬间,一股柔和而浩瀚的力量以灯盏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那些疯狂攻击的阴影触手被这金光一扫,如同冰雪遇阳,发出凄厉的惨嚎,迅速消融、退缩!连带着笼罩青铜之源的庞大阴影也剧烈波动起来,发出了愤怒而不甘的无声咆哮!
金光笼罩了我即将消散的灵魂,那股撕扯力瞬间消失,我的意识被温柔地推回了身体。我瘫软在地,浑身虚脱,灵魂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但确确实实还活着!我成功了!以自身的情感为火焰,点燃了心灯!
“成功了?!”胖子又惊又喜。
解雨臣和“雀”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张起灵停下了攻击,转过身,看着我,看着那盏燃烧着金色火苗的青铜灯盏,那双空寂了太久的眼睛里,充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后怕、如释重负,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动容。
他快步走到我身边,蹲下身,第一次主动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仿佛生怕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他的指尖冰凉,却在微微颤抖。
“你……总是这样……”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压抑的情感波动,“不顾后果……”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苍白的皮肤,深邃的眼眸,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个虚弱的笑容:“总不能……每次都让你挡在前面……”
金色的心灯火苗稳定地燃烧着,散发出的光芒虽然不强,却有效地驱散了青铜之源周围的阴影触手,形成了一个安全的净化区域。被侵蚀的光源在那温暖金光的照耀下,搏动似乎有力了一些,表面的污秽阴影也淡化了不少。
但这显然只是开始。心灯需要持续燃烧,才能彻底净化青铜之源。而我的灵魂作为灯油,虽然因为自我点燃的方式没有立刻耗尽,但也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需要时间恢复。更重要的是,“祂”的本体意志依旧存在,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获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但最终的决战,才刚刚拉开序幕。而我和小哥之间,那层隔阂了许久的冰层,似乎也因为这次生死相依,而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