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巷子里刮起了风,“呜呜”地绕着铺子门转,程野睡前特意把林晚星织的围巾往枕头边挪了挪,浅灰色的毛线沾着点奶糖味,裹着被窝里的暖,倒比往常睡得更沉了些。
天刚亮时,他是被小狗的爪子扒门声弄醒的。一开门就见那团黄毛窜进来,嘴里叼着片沾了霜的槐树叶,尾巴摇得能拍着地面。程野弯腰摸了摸它的头,指尖刚碰到狗毛就打了个哆嗦——空气里的凉比昨天重了不少,砖缝里都凝着层薄白的霜。
“等着,给你拿糖。”他转身从桃木盒子里翻出颗奶糖,刚剥了纸递过去,就听见巷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林晚星正拎着个布包往这边跑,发辫上的粉绸带被风吹得飘起来,鼻尖冻得通红。
“程野哥!你看我织完了!”她跑到跟前就把布包往他手里塞,里面是双浅粉色的毛线袜,针脚比上次织的围巾还密,袜口处还绣了朵小小的雏菊,跟她发辫上的绸带一个粉。“昨天织到后半夜才织完,我妈说这袜口得松点,不然勒脚踝。”
程野捏着毛线袜,软乎乎的还带着点林晚星的体温,往自己手心里裹了裹都觉得暖:“你这傻丫头,织这么晚干啥?眼睛不累啊?”嘴上说着,手却没停,从铺子里翻出个新的布袋子,把袜子小心装进去,“我给李奶奶送过去时,得让她好好看看,咱们晚星的手艺多好。”
“我不困!”林晚星晃了晃脑袋,从兜里掏出个热乎的红薯,外皮还沾着点炭灰,“我妈早上在炉子上烤的,甜得流油,你快趁热吃。”她把红薯塞进程野手里,自己则凑到柜台边看桃木盒子,“咦?你把围巾和鞋垫都摆在一起啦?”
程野咬了口红薯,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赶紧用手背擦了擦:“嗯,都放一块儿,看着就舒心。”他凑过去,看见林晚星正用指尖碰鞋垫上的金线雏菊,阳光刚好照在她发梢,把那缕浅灰色的毛线又映了出来——上次织围巾时沾在头发上的,她自己倒没发现。
他伸手帮她把那缕毛线摘下来,指尖蹭过她的耳朵,比红薯还热:“走,先给李奶奶送袜子去,顺便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巷口的杂货铺,老板娘说今天进了新的棉线,咱们给你妈也织双厚袜子。”
林晚星赶紧点头,跟着程野往外走,小狗叼着奶糖纸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用尾巴扫扫他们的裤脚。刚走到李奶奶家门口,就看见老人家正坐在门槛上择菜,竹篮里的青菜还沾着露水,绿油油的。
“李奶奶!”林晚星喊了一声,举着布袋子跑过去,“您看我给您织的毛线袜,软乎乎的,冬天穿肯定暖。”
李奶奶放下手里的菜,接过布袋子打开一看,眼睛都笑眯了:“哎哟,这针脚比我年轻时候织的还细!晚星这丫头,手真巧。”她摸了摸袜子,又抬头看程野,“小程啊,你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贴心的姑娘。”
程野挠了挠头,把手里的红薯掰了一半递给李奶奶:“奶奶,刚烤的红薯,您尝尝。”
“哎,好!”李奶奶接过红薯,咬了口,甜得直点头,“你们俩要是不忙,中午来家里吃饺子,白菜猪肉馅的,我早上刚和的面。”
林晚星赶紧答应:“好啊!我们中午过来帮您擀皮。”
跟李奶奶唠了会儿,两人就往杂货铺走。刚到巷口,就看见老板娘正把新到的棉线往架子上摆,五颜六色的,在太阳底下亮闪闪的。“晚星来啦?”老板娘看见他们,笑着递过来一团深灰色的棉线,“这个给小程织毛衣正好,又厚又暖,冬天穿不冷。”
林晚星接过棉线,摸了摸,比上次织围巾的毛线还软:“谢谢老板娘!多少钱啊?”
“跟我客气啥!”老板娘摆摆手,又往她手里塞了团浅紫色的,“这个给你,织个手套戴,你天天织毛线,手容易冻。”
程野赶紧掏钱:“老板娘,不能让您白给,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哎,你这孩子!”老板娘把他的手推回去,“晚星给我织的鞋垫还没穿坏呢,这点棉线算啥。”她说着指了指柜台后的布偶,“对了,我侄女昨天送了我个布偶,是只小兔子,晚星要是喜欢,拿回去玩。”
林晚星抬头一看,柜台后的架子上摆着个白绒绒的布偶兔子,耳朵上还系着粉绸带,跟她发辫上的一模一样。她眼睛一亮,伸手摸了摸,软得像棉花:“真好看!谢谢老板娘!”
从杂货铺出来,林晚星抱着布偶兔子,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时不时低头跟兔子说两句话,嘴角一直翘着。程野看着她,心里软乎乎的,突然想起昨天在老槐树下,她掏糖纸时的模样——跟现在抱着布偶的样子一样,都透着股孩子气的甜。
“程野哥,你看这兔子的耳朵,跟我的绸带一样呢!”林晚星举着布偶兔子给他看,阳光照在她脸上,把小梨涡都映亮了。
程野点点头,伸手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往耳后拢了拢:“嗯,一样好看。咱们先回铺子,把棉线放好,然后去河边看看,昨天钓的鱼晒的鱼干应该差不多了。”
回到铺子里,林晚星把布偶兔子放在桃木盒子旁边,又把新的棉线摆在柜台上,分门别类地放好:“深灰色的给你织毛衣,浅紫色的我织手套,还有这个浅粉色的,给我妈织袜子。”她一边说一边数,手指在棉线上轻轻划过,像在摸宝贝。
程野坐在旁边帮她理线,突然想起上次林晚星戳到手指的事,赶紧从兜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上次买的创可贴:“你织的时候慢点,别再戳到手了,这个放你兜里,万一戳到了好贴。”
林晚星接过小盒子,心里暖得发颤,赶紧把盒子放进兜里,又往程野手里塞了颗奶糖:“你也吃,甜的,织毛线的时候含着不困。”
两人收拾好东西,就往河边走。刚到芦苇荡,就看见张大爷正坐在石头上抽烟,旁边放着个鱼篓,里面装着几条鲫鱼。“小程、晚星来啦!”张大爷看见他们,笑着挥了挥手,“今天的鱼比昨天还多,你们要不要钓两条?”
林晚星赶紧点头,从程野手里接过鱼竿,熟练地串上鱼饵,鱼线“啪”地甩出去,稳稳落在水里。没一会儿,浮漂就往下沉了沉,她赶紧往上拽,鱼竿弯成了个好看的弧度,没一会儿就钓上来一条比昨天还大的鲫鱼。
“钓上来了!程野哥你看!”她举着鱼竿喊,脸上满是笑意,阳光照在她发辫上的粉绸带,晃得人心里甜。
程野赶紧帮她把鱼取下来,放进鱼篓里:“厉害啊,比昨天还快。”他帮她擦了擦手上的水,又往她手里塞了颗奶糖,“含着,甜。”
林晚星接过奶糖,剥了颗塞进嘴里,继续钓鱼。张大爷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笑着点了点头:“你们俩真是般配,跟我和我家老婆子年轻时候一样。”
程野挠了挠头,没说话,只是往林晚星那边凑了凑,帮她挡了挡风。河边的风比巷子里大,吹得林晚星的头发都飘了起来,他伸手帮她把头发捋到耳后,指尖蹭过她的脸颊,暖得像春天的阳光。
钓了差不多一个钟头,鱼篓里就装满了鲫鱼。程野把鱼竿收起来:“够了,晚上给李奶奶送两条,咱们留着两条煮鱼汤,剩下的继续晒鱼干。”
林晚星点点头,蹲在旁边数鱼:“一条、两条……一共八条!晚上煮鱼汤肯定鲜。”
往回走时,林晚星抱着鱼篓,程野则帮她抱着布偶兔子,两人并排走在巷子里,小狗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用尾巴扫扫他们的裤脚。路过陈爷爷家时,就看见老人家正坐在院子里写毛笔字,桌子上摆着几张红纸,上面写着“福”字。
“陈爷爷!”林晚星喊了一声,跑过去看,“您写的福字真好看!比上次的对联还好看。”
陈爷爷放下毛笔,笑着指了指桌子上的福字:“你们要是喜欢,拿两张回去贴,快过年了,贴在铺子里喜庆。”
程野赶紧接过福字,心里暖得发颤:“谢谢陈爷爷!我们回去就贴上。”
回到铺子里,程野把福字贴在柜台旁边的墙上,又把鱼篓里的鱼倒进盆里,开始收拾。林晚星则坐在旁边,拿起浅紫色的棉线,开始织手套。“程野哥,你说我织个连指的手套好不好?这样你钓鱼的时候手就不冷了。”她抬头看着程野,眼睛里满是期待。
程野点点头,手里的活没停:“好啊,你织啥我都戴,天天戴。”他看着林晚星认真的模样,心里像揣了团暖烘烘的火,恨不得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让他能一直陪着她,看着她织毛线,看着她笑。
中午时,两人一起去李奶奶家吃饺子。林晚星帮着擀皮,程野则帮着包饺子,李奶奶坐在旁边指导,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饺子煮好时,香味飘得满院子都是,林晚星往程野碗里夹了个饺子:“程野哥,你快尝尝,李奶奶包的饺子比我妈包的还香。”
程野咬了口饺子,鲜得舌头都要化了,赶紧点头:“香!比上次吃的南瓜糕还香。”
李奶奶笑了,往他们碗里又夹了几个饺子:“喜欢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很多。”
吃完饭,两人帮李奶奶收拾好碗筷,就往铺子里走。刚到巷口,就看见林晚星妈正站在杂货铺门口,手里拿着块新布,是浅灰色的:“晚星,你看这块布好不好?给小程做件新棉袄,冬天穿暖。”
林晚星凑过去看,眼睛亮了:“好看!妈,您真会买布。”
她妈笑了,把布递给程野:“小程,你试试大小,要是不合适,我再去换。”
程野接过布,摸了摸,又软又厚,心里暖得发颤:“谢谢阿姨!不用试,您买的肯定合适。”
林晚星妈笑了,又往他手里塞了个布包:“这里面是我腌的萝卜干,配粥吃香,你拿着,铺子里没菜的时候能吃。”
程野赶紧接过布包,心里暖得发慌:“谢谢阿姨!您太费心了。”
回到铺子里,林晚星把浅灰色的布放在柜台上,又拿起深灰色的棉线,开始织毛衣。“程野哥,你说我织完毛衣,再给你织顶帽子好不好?”她抬头看着程野,眼睛里满是笑意,“我妈说织帽子要选暖和的棉线,我看这个深灰色的就很好。”
程野点点头,坐在她旁边帮她理线:“好啊,你织啥我都戴,天天戴。”他看着林晚星认真的模样,突然想起昨天在河边,她钓上鱼时高兴的模样,心里甜得发慌。
傍晚时,天突然阴了下来,风也比往常大了不少,吹得铺子里的窗户“吱呀”响。林晚星抬头看了看天,皱了皱眉:“程野哥,好像要下雪了,咱们赶紧把晒的鱼干收回来吧。”
程野赶紧点头,跟着林晚星往院子里跑。刚把鱼干收进竹篮里,就看见天上飘起了小雪花,一片一片的,像羽毛似的。“下雪了!程野哥,你看!”林晚星高兴得跳起来,伸手去接雪花,雪花落在她手心里,很快就化了,凉丝丝的。
程野看着她,心里软乎乎的,伸手帮她把围巾围好:“别冻着了,咱们回铺子里。”
回到铺子里,林晚星把鱼干放在柜台上,又拿起布偶兔子,放在窗边,让它也看看雪花。“程野哥,你说这雪花像不像棉花?”她指着窗外的雪花,眼睛里满是笑意,“我小时候总想着,要是能把雪花攒起来,织成毛衣就好了,又软又暖。”
程野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等雪下大了,咱们去堆雪人,好不好?”
林晚星赶紧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好啊!咱们堆个大的雪人,给它戴我织的帽子,系你织的围巾。”
程野点点头,心里像揣了团暖烘烘的火。他看着窗外的雪花,又看了看身边的林晚星,突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雪花,软乎乎的,暖融融的,藏着数不清的甜,等着他跟林晚星一起,慢慢过,过一辈子。
夜深时,雪下得更大了,铺子里的窗户上都凝了层白霜。林晚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手里的毛线针也慢了下来。“程野哥,我有点困了,明天再织吧。”她把棉线和毛线针收好,放进布袋子里。
程野点点头,帮她把外套拿过来:“我送你回家,雪下得大,路上滑。”
林晚星点点头,抱着布偶兔子,跟着程野往外走。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咯吱”响,小狗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用爪子扒拉两下雪,尾巴摇得像小扇子。
快到林晚星家楼下时,她妈正站在门口等她,手里拿着件厚棉袄:“你这孩子,下这么大的雪,怎么还待这么久?快进来,别冻着了。”
看见程野,阿姨笑了,往他手里塞了个热乎的烤红薯:“小程,刚烤的红薯,你拿着路上吃,暖身子。”
程野赶紧接过红薯,心里暖得发颤:“谢谢阿姨!您太费心了。”
林晚星跟她妈上楼前,往程野手里塞了颗奶糖:“程野哥,你回去路上小心点,别滑倒了。明天咱们一起堆雪人,好不好?”
程野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好啊,明天我早点来叫你。”
看着林晚星跟她妈上楼,三楼的灯亮了,窗户上映着她的影子——正抱着布偶兔子看雪花,发辫上的粉绸带晃来晃去,跟白天一样。程野站在楼下,直到窗户的灯灭了,才转身往铺子里走,怀里的烤红薯暖乎乎的,手里的奶糖凉丝丝的,心里却甜得发颤。
回到铺子里,程野把烤红薯放在柜台上,又把林晚星织了一半的毛衣放在桃木盒子旁边,挨着布偶兔子。他坐在小床上,摸了摸兜里的奶糖,想起林晚星织毛线时认真的模样,想起她看雪花时高兴的模样,心里像揣了团暖烘烘的火,恨不得现在就到明天,跟她一起堆雪人,一起看雪落下来。
窗外的雪还在下,铺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雪花落在窗户上的“沙沙”声。程野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浅灰色的毛线暖得他心里发颤,他知道,这辈子,他再也不会让林晚星受一点委屈,他要跟她一起,把这日子过得像烤红薯一样甜,像毛衣一样暖,像雪花一样软,过一辈子,一辈子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