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花店的百叶窗,星夜徽章就跟装了弹簧似的蹦起来,“当啷”砸在程野的螺丝刀堆里。这小子正蹲在地上研究怎么用时光沙漏偷藏棒棒糖,冷不丁被砸到后脑勺,嗷唠一嗓子蹦起来:“这破徽章比小芽的冰淇淋化得还准时!”
小芽叼着半块烤焦的面包冲过来,果酱蹭得校服领口都是:“这次又要去哪儿呀?会不会有会飞的城堡?”话还没说完,紫雾就裹着我们仨钻了进去,我手里的喷壶“滋”地喷了程野一脸水,他的工具箱“咣当”砸在我脚背上——每次传送都跟打游击战似的。
等站稳了,眼前是座悬在半空中的木质建筑,外墙爬满会发光的紫藤花,每片花瓣上都浮着零碎的记忆画面:有人在樱花树下递情书,有人在医院走廊抹眼泪。最绝的是大门上挂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写着“记忆绘本馆”,门把手是只闭着眼睛的蜗牛,触角上还挂着褪色的照片。
“欢迎来到回忆保鲜室!”蜗牛突然开口,吓得小芽手里的面包掉在地上。它触角一卷,照片飘到我们面前,画面里是个扎双马尾的小女孩在追蒲公英,可颜色正像融化的蜡笔般一点点消失,“我是馆长小蜗,最近绘本馆的记忆绘本在不停褪色,连守书人都变成透明的了!”
推开门,里面像座颠倒的图书馆,书架从天花板垂下来,每本书都飘在空中,封面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但有些书已经变得半透明,能看见里面的文字在融化,像被雨水打湿的水彩画。最中间的环形书桌旁,坐着个穿背带裙的姑娘,正抱着本褪色的绘本掉眼泪,她的胳膊像罩了层玻璃纸,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这是守书人阿忆,她负责给每个记忆绘本上色。”小蜗爬上门框,触角指着姑娘发间的银色发卡,“可最近总有人偷走‘情感颜料’,没有颜色的记忆会慢慢消失,连现实里的人都会忘记这些事。你们看——”它指向一本正在褪色的绘本,封面是个老爷爷在教小孩做木工,“这个爷爷昨天还能记住孙女的名字,今天已经对着全家福发呆了。”
程野突然指着阿忆的影子惊呼:“她的影子在吃颜料!”可不是嘛,姑娘脚边的影子正伸出半透明的舌头,舔舐空气中漂浮的彩色光点,每吞掉一个,她的胳膊就更透明一分。小芽眼尖,发现她发卡上的图案和星夜徽章背面新出现的齿轮纹路一模一样:“阿夏姐!徽章在发烫!”
我赶紧掏出徽章,它正对着一本完全褪色的绘本发光,封面渐渐浮现出星夜图案。程野翻开书,里面全是空白,只有页脚印着行小字:“被偷走的情感,藏在回忆的褶皱里。”小蜗突然抖了抖触角:“不好!顶楼的情感颜料库在漏水!”
我们跟着悬浮的书架往上跑,楼梯扶手是会讲故事的老藤,每踏一步就会浮现出片段记忆:幼儿园第一次尿床、毕业晚会上的告白、奶奶织的第一件毛衣。顶楼的颜料库像个巨大的玻璃罐,彩色颜料正从裂缝里漏出来,在空中凝成乌云,云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是偷颜料的家伙在搞破坏!”阿忆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他们想要抹掉所有‘疼痛的记忆’,可没有眼泪的快乐,根本不完整啊……”她话没说完,玻璃罐突然炸开,无数黑色触手卷着颜料罐往天花板的破洞钻,触手表面竟印着和星夜徽章相反的纹路——破碎的齿轮。
小芽眼疾手快吹响影子哨子,我们仨的影子立刻凝成实体,抄起程野工具箱里的扳手就砸向触手。我的影子还记得在影子剧院学的剑招,挥着光剑砍断了好几条触手,程野的影子却偷偷往口袋里塞颜料罐,被小芽的影子当场抓住,敲了敲脑袋。
“这些触手在吸收‘遗憾’的颜色!”我发现被触手碰到的颜料会变成灰色,赶紧让程野用琉璃镜照向破洞。镜面突然映出绘本馆外的场景:现实世界里,那个教孙女做木工的爷爷正把工具收进抽屉,动作突然顿住,迷茫地看着手里的刨子——他的记忆正在消失!
“得把颜料还给对应的记忆!”阿忆不知何时飘到我们身边,虽然还是半透明,但眼里闪着光,“每罐颜料都贴着标签,比如‘第一次失恋’是浅紫色,‘失去宠物’是青灰色……”小芽突然举着个粉色罐子蹦起来:“这个是‘偷程野棒棒糖被发现’的颜色!”程野的耳朵立刻红到脖子根。
我们分工合作:小芽负责把颜料罐扔给对应的褪色绘本,程野用琉璃镜定住乱飞的触手,我和阿忆跟着小蜗修复颜料库的裂缝。当最后一罐“奶奶的毛线团”绿色颜料归位时,整个绘本馆突然像被撒了把星星,所有褪色的绘本都亮了起来,阿忆的身体也变得实实在在,发间的银发卡闪过微光。
“谢谢你们找回了‘遗憾的颜色’。”阿忆从裙摆里掏出三枚绘本徽章,图案分别是小芽的草莓大福、程野的棒棒糖和我的修花剪,“这些是记忆守护徽章,能帮你们在现实里唤醒被遗忘的人。”她又递给我一个装着银色粉末的小瓶,“把这个撒在星夜徽章上,下次就能看见记忆的裂痕了。”
临走前,小蜗用触角卷住我的手腕,往我口袋里塞了颗紫藤花种子:“等你们遇到真正记不起的事,就种在花盆里,花会开给记得的人看。”程野悄悄把颜料库剩下的灰色颜料收进工具箱,说“万一哪天需要画阴天”,小芽则把绘本徽章别在书包上,说要当最酷的记忆保镖。
回到花店时,阳光正好照在橱窗的时光齿轮上,新得的绘本徽章和它们碰在一起,发出“叮铃”的清响。程野嘴上嫌弃小芽把颜料蹭在他螺丝刀上,却偷偷用“第一次被偷糖”的粉色颜料给工具箱画了朵小花。小芽蹲在花盆前种紫藤种子,突然指着我的影子笑:“阿夏姐!你的影子在给风信子梳辫子!”
我摸着发烫的星夜徽章,背面的齿轮纹路又深了些,这次中间多了朵正在绽放的紫藤花。窗外的风信子轻轻摇晃,花瓣上倒映着绘本馆里那些失而复得的记忆——原来无论是快乐还是遗憾,都是时光最动人的颜色。程野的棒棒糖又被小芽顺走了三根,可他看着琉璃镜里慢慢清晰的记忆画面,居然没像往常那样跳脚。
“下一次,说不定该去修补‘忘记说出口的谢谢’了?”我给风信子浇完水,水珠落在紫藤花种子上,泛起细小的光雾。小芽追着程野满屋子跑,工具箱里的颜料罐叮当作响,像在给这场冒险伴奏。不管星夜徽章下次会带我们去哪儿,只要这两个活宝在身边,就算是褪色的记忆,大概也能被我们涂成彩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