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出于内心深处的恐惧,还是因为陈遇周的话,让她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接下来的几天,正好外公的代理律师那边,手续有了新的进展,有好几处资产需要她亲自出面交涉。
姜鹿莓干脆找了借口,早出晚归,尽量避开与陈遇周的接触。
她是在银行的vip休息室,接到温邵峰的电话的。
“稍稍?证券公司那边说,你拿到了外公的遗产?怎么一直没跟爸爸说?这么多钱,你打理得过来吗?”
“不用您操心。”姜鹿莓视线落在窗外。
晚春的维港夕阳,天空烧成一片雾橙橙,暗红色透过高透全景玻璃,映在她的眸底。
眸光潋滟,她垂落长睫。
语气轻飘飘的:“爸爸,您不是不知道外公遗嘱里标注的条件,我找了个维港的小白脸,所有的钱,全都给他了。”
“你他妈疯了?”温邵峰的怒吼,如同她预料的那般,如期而至。
姜鹿莓轻轻笑着,甚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歪了歪头:“亲爱的爸爸,你别忘了,曾经的我妈妈也是这样对你的。”
“身为既得利者,您没有资格评价我的行径。”
不等电话那头的男人再破口大骂。
她直接颤抖着指尖,挂断了电话,拉黑,一气呵成。
拥有一头金色长发的律师Fern,伸手拍了拍姜鹿莓的背。
“亲爱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的外公,也是不希望你的钱落入你父亲的手,才会立下这种遗嘱。”
美女大律师操着一口英伦翻译腔,说这种长篇大论时,听起来有点滑稽。
姜鹿莓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咽下喉间的苦涩。
可眼尾蓄满的晶莹泪水,还是抑制不住地成珠坠落,滴在她死死捏着手机的手背上。
今天,是外公离开满一个月的日子。
即便她已经努力去回避这个事实,但一张又一张签订的合同,无时无刻都在提醒——
世界上最后一个爱她的人,是真的离开了。
“Fern律师......我好想外公......也好想妈妈.......”
她再也坚强不下去,蹭在律师的肩上,抽抽嗒嗒地泣不成声。
埋在心底最深处的委屈,被Fern的几句安慰点燃,瞬间在胸腔炸开,快要让她窒息。
直到休息室的大门被银行的工作人员敲响。
姜鹿莓这才接过Fern递来的纸巾,皱巴巴地吸了吸鼻子,止住了眼泪。
她只允许自己崩溃一会会。
现在的她,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
一份又一份的合同递来,姜鹿莓不厌其烦地签字。
一道阴影,突然笼罩了下来。
“没想到,还真是你。”
姜鹿莓略带惊诧地抬眸。
眼前赶来的人,竟是傅霆。
他似乎是这家银行的董事,听说是她的业务,专门跑了一趟。
这么一想,她还挺有面子的。
傅霆脸色一如既往的冷峻。
“姜小姐的秘密,有够多的,京北首富的女儿,北境金融的继承人,还有什么惊喜是thorne不知道的?”
他随意瞥了眼桌上合同的内容。
公事公办地将文件推到她面前时,还不忘阴阳怪气几句。
姜鹿莓刚哭完,嗓音还带着沙哑。
签完字,将笔一搁。
抬着湿漉漉的荔枝眸,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傅先生,你如果对我有意见就直说。”
傅霆低头整理文件,闻言,抬眸看她一眼,那眼神深邃难辨,“我说过,不能伤害他,是我的底线。”
姜鹿莓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傅先生,你该不会暗恋陈遇周多年吧?”
“......”傅霆收拾文件的动作一顿。
太阳穴突突的跳动时,他收回了目光,语气平淡:“我欠thorne一条命,所以,当他问起,我不会替你隐瞒半句。”
姜鹿莓瞳孔微微放大收缩,浑浑噩噩的大脑,由于眼前男人的话,疯狂运转。
这话是......什么意思?
欠陈遇周一条命?
不过,听他的语气,应该没有要主动戳穿她的意思。
这让姜鹿莓稍稍松了口气。
傅霆起身,抬步直直走到休息室门前,步子又顿住。
脸颊轻侧,他不咸不淡地丢下一句,“别忘记了,明日是thorne的生日,记得别让他一个人过。”
说完,他拉开休息室的门,起身离去。
姜鹿莓愣在原地。
下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冰凉的钻戒,心绪纷乱。
陈遇周过生日,她......是不是该给这男人回个礼?
-
共进晚餐后,Fern贴心地开车,将她送回了南区。
担心被陈遇周看见,不好解释,姜鹿莓远远地下了车,朝公寓的方向步行而去。
心里还在盘算着,该给他选什么礼物才较合适。
此时暮色四合,路灯还未完全亮起。
灰蓝色的天光,将建筑物的轮廓勾勒得模糊而压抑。
姜鹿莓低头看着脚下,心思飘忽。
直到一阵细微却清晰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自后方传来,敲打在她的耳膜上。
不是错觉。
那脚步声保持着一种令人不适的距离。
她快,它也快,她慢,它也缓。
像黏在鞋底的口香糖,甩不脱,令人心烦意乱。
心里那股不安逐渐扩大。
她攥紧了手中的帆布包带子,指尖微微发凉。
在维港,知道她身份的人没几个,但是想对付陈遇周的人,定然不少。
如果落到那些人手上,会有什么后果,不敢想象。
姜鹿莓不敢回头,只能加快脚步。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脆急促。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拐过最后一个弯,公寓大门近在眼前,她几乎是带着一股冲势,埋头往前——
却猝不及防地,一头撞进一个带着冷冽松木香的坚实怀抱。
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她错愕地抬头,看清了眼前几日未见的熟悉下颌线。
是陈遇周。
他不知站在这等了多久,周身裹着股室外的潮湿气味。
一丝不苟的衬衫马甲,西服外套被挂在他的臂弯。
男人被她撞得后退了半步。
手下意识伸出,稳稳扶住了她的纤韧腰窝,将踉跄的她固定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