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危山的蚀灵沙突然如沸腾的墨汁般翻涌,中央位置的沙粒快速汇聚,竟升起一尊丈许高的虚影 ——
那是梼杌的残魂所化,身形如虎,却生着六足四耳,周身的沙粒不断流转,层层叠叠织成一副狰狞的铠甲,甲片边缘泛着银砂的冷光,每片甲缝间都缠着未消散的黑气,像是用无数冤魂的怨气浇筑而成。
“吼 ——”
虚影对着天际发出一声嘶吼,声音不是从口中传出,而是从周身的沙粒中渗透,带着上古被封印的怨毒,六足踏地的刹那,山脚的蚀灵沙突然剧烈震颤,无数尖锐的沙矛从沙中钻出,如暴雨般射向灵均等人,矛尖泛着的黑气,能轻易穿透普通的灵气屏障。
青丘战士青禾举着狐火刃,试图劈开飞来的沙矛,可刃身刚接触沙矛,狐火便被快速吞噬,刃口竟泛起细微的黑纹,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声音带着惊悸:“这沙矛能腐蚀灵气!”
“你们退后!”
灵均的声音沉稳有力,他展开七条狐尾,黑白双色的狐火不再是之前的防御形态,而是融入了青丘地脉的淡青灵气 ——
那是他在来之前,特意从青丘山海树汲取的地脉生机,狐火顺着他的手臂流转,在身前织成一面半透明的火墙,火墙表面泛着细碎的绿光,像是有无数草木嫩芽在火中生长。
沙矛撞上火墙的瞬间,没有如预期般穿透,反而在接触绿光的刹那,墨黑的沙粒开始褪色,银砂的光泽快速黯淡,原本尖锐的矛尖渐渐软化,最终化作普通的黄沙,顺着火墙滑落,融入脚下的黄土,连一丝黑气都未留下。
“不可能!”
梼杌虚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怨毒,六足再次踏地,这次钻出的沙矛更粗了三分,矛尖还裹着细碎的骨片,“我的蚀灵沙能吞噬一切灵气,你这火墙为何能瓦解它!”
“因为你只知吞噬,却不懂生机的力量。”
灵均的九尾轻轻摆动,火墙的绿光愈发浓郁,“你的残魂靠吞噬生灵的怨气维系,蚀灵沙也因怨气而具有侵蚀性,可我的狐火中,融入了青丘地脉的生机 ——
纯粹的生机,能消解你赖以生存的怨气,自然能瓦解沙矛。”
虚影的四只耳朵突然耷拉下来,周身的沙粒铠甲开始微微颤动,似在质疑灵均的话语,却又无法反驳 —— 火墙确实一次次瓦解了它的攻击,连空气中的冤魂低吟,都淡了几分。
“灵均大人,元神带来了!”
离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双手捧着三缕淡金的虚影,正是之前被穷奇部抓去、后被羽民射手救下的三名西荒沙民元神。
元神泛着微弱的光芒,周身还缠着未完全消散的草木灵气,那是阿若之前为他们种下的护魂草所留。
灵均对着离风微微颔首,离风便将元神轻轻推向梼杌虚影的方向。
三缕元神在空中缓缓展开,化作三名沙民的模糊身影 ——
为首的沙民老者沙拓,对着虚影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感恩的哽咽:“梼杌大人,您或许不知,我们并非被沙粒吞噬至死。”
“穷奇部抓我们时,我本以为必死无疑,是离风大人的射手及时赶到,用雷火箭击退了黑袍人;
阿若大人还为我们种下护魂草,护住了元神;
灵均大人更是承诺,会帮我们重建沙民聚落。” 沙拓的元神伸出手,掌心泛着淡绿的草木灵气,“您看,我们不仅没死,还能重回家园,这怨气…… 又何必留存呢?”
第二名沙民沙禾接着说道:“之前我恨沙粒吞噬了我的族人,可灵均大人说,蚀灵沙是被你的怨气操控,你本是上古异兽,只是被混沌之气污染。
若你能放下怨气,或许……
还有重归平静的可能。”
第三名沙民沙月是名少女,她的元神泛着最淡的光芒,却带着最纯粹的真诚:“我看到阿若大人用藤蔓救了好多被沙粒困住的草木,它们明明快被吞噬,却还能重新发芽。
您的残魂,是不是也能像草木一样,重新变得平静?”
三缕元神的诉说缓缓落下,空气中的冤魂低吟彻底消失。
梼杌虚影周身的沙粒铠甲,突然出现一道道细微的裂痕,裂痕中渗出淡绿的光纹 ——
那是火墙与护魂草的生机之力,正顺着裂痕渗入铠甲内部。
虚影的嘶吼不再是之前的纯粹怨毒,反而多了一丝迟疑,六足下意识后退半步,像是在思考元神的话语。
“就是现在!”
阿若的声音带着急切,她从袖中取出一粒回春草种子 ——
这是比通语草、玄冰草更具生机的草木,种子是她用南荒丹穴山的凤凰真火与青丘灵泉共同培育的,能在极短时间内催生出强韧的草叶,她将种子掷向虚影的铠甲裂痕,指尖凝聚一缕草木灵气,“回春草,生!”
种子落在裂痕上,瞬间发芽,淡绿的草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顺着裂痕快速钻入沙粒铠甲内部。
草叶接触到沙粒的刹那,墨黑的沙粒竟开始凝固,不再如之前般流动,银砂的光泽彻底消失,铠甲的裂痕越来越大,甚至能看到铠甲内部,裹着数十具修士的骸骨 ——
那些骸骨泛着灰白,却因回春草的生机,骨骼表面的黑纹开始消退,似在被慢慢净化。
“不!我的怨气!”
梼杌虚影发出一声带着痛苦的嘶吼,四只耳朵剧烈晃动,沙粒铠甲开始剥落,露出里面淡黑的残魂本体,“我被封印了千年,好不容易靠怨气重聚形体,你们不能毁了它!”
灵均的九尾突然横扫,狐火与回春草的生机交织,形成一道金绿相间的光带,轻轻裹住梼杌的残魂:“千年的怨恨,不如一时的新生。
你看那些骸骨,它们因生机而净化;
那些元神,它们因被救而感恩。怨气只会让你永远被困在仇恨里,唯有放下,才能真正解脱。”
虚影的残魂在光带中微微颤动,淡黑的颜色开始泛白,六足的动作渐渐迟缓。
青丘战士们胸前的图腾纹身突然发烫,泛着淡金的光纹,与灵均的狐火、阿若的回春草产生共鸣,连脚下的地脉都跟着微微震颤,似在为虚影的解脱助力。
沙粒铠甲还在不断剥落,更多的修士骸骨露了出来,回春草的草叶顺着骸骨蔓延,在骨骼表面织成淡绿的光纹,那些曾经被吞噬的生灵气息,竟开始缓缓复苏,与三缕沙民元神的光芒相互呼应,在三危山的上空,织成一道淡金与淡绿交织的光带 ——
那是生机与和解的象征,也是对梼杌残魂最后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