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墟的清晨,本该是梧桐叶露滴、星稻风飘香的宁静时刻,却被一阵低沉的异响打破 —— 声音从地脉深处传来,似巨兽蛰伏时的喘息,带着震颤的频率,让青丘谷地的石板路都泛起细碎的裂纹,裂纹中渗出极淡的黑气,与之前混沌残留的气息几乎一致。
山海树的反应最为剧烈。参天的枝干不再随晨风顺势摆动,反而朝着西北方向强行扭转,叶片层层叠叠,如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齐刷刷指向西荒的天际;
叶脉中渗出的不再是清澈的草木汁液,而是泛着银光的星砂,星砂落在地面,触碰到石板路的黑气便发出 “滋滋” 的声响,化作一缕缕淡蓝的青烟,似在对抗某种侵蚀。
“这地脉异响…… 不对劲。”
灵均刚走出屋舍,便察觉到空气中的异常,七条狐尾在身后缓缓展开,黑白狐火泛着警惕的淡金,他抬手对着山海树的方向轻轻一挥,狐火顺着树干蔓延,融入叶片的脉络中。
刹那间,狐火在半空浮现出一幅异象:
西荒的三危山轮廓清晰可见,山体原本泛着的淡黄沙色,此刻已被墨黑覆盖,山脚下的流沙不再如往常般朝南蔓延,反而逆流而上,像活过来的巨蟒,顺着山坡攀爬,所过之处,两株骆驼刺、三丛沙棘草瞬间被吞噬,连扎根的黄土都化作黑灰,只留下一道泛着黑气的痕迹。
“是西荒三危山!”
灵均的声音带着凝重,狐火中的异象愈发清晰,能看到三危山深处,一道黑色的气柱正缓缓升起,与地脉异响的频率完全一致,“地脉在黑化,流沙里藏着能侵蚀生灵的力量。”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青丘墟入口传来,昆仑遗民昆垣带着两名族人身披风尘赶来,他们的白玉长袍沾着黑沙,袍角有被灼烧的痕迹,显然是穿越危险区域而来。
昆垣手中握着一把黑沙,沙粒在掌心不断蠕动,泛着极淡的混沌气息。
“灵均大人!大事不好!”
昆垣快步走到灵均面前,将掌心的黑沙递过去,声音因赶路和焦虑而带着喘息,“西荒三危山的地脉彻底乱了!
这些是‘蚀灵沙’,沙粒中混着未散的混沌之气,所过之处,不仅草木会被吞噬,连石头都在消融 —— 我们昆仑墟外围的三座玉矿,已有一座被蚀灵沙覆盖,矿里的昆仑玉都化作了黑灰!”
灵均指尖轻触蚀灵沙,立刻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指尖蔓延,似要钻入经脉,他赶紧用狐火将其隔绝,黑沙在狐火中快速燃烧,化作一缕黑气消散:
“混沌之气竟能与流沙融合,形成这种邪物…… 之前的封印,还是有遗漏。”
阿若此时抱着《山海新经》快步走来,典籍的 “西荒篇” 正自动翻开,书页上泛着淡金,原本空白的段落,此刻正缓缓浮现出新的文字,是用大荒篆体书写的:
“三危山底,有梼杌残魂未散,借蚀灵沙重聚形体,混沌之气为引,欲染西荒玉脉,再图大荒。”
“梼杌残魂?”
阿若的藤蔓轻轻拂过书页,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山海经》中记载,梼杌乃上古四凶之一,当年绝天之战时被烛龙大人封印在三危山底,怎么会还有残魂未散?”
昆垣立刻点头,补充道:“我们在玉矿遗址发现了残碑,上面刻着‘梼杌之墟’四字,碑石已被蚀灵沙啃食得只剩半截,显然残魂早就开始活动,只是我们之前没察觉!”
“咻 ——”
一道赤红的箭羽突然从东荒方向射来,带着急促的破空声,精准落在灵均面前的石板路上,箭杆缠着极细的星纹布片,是离风的紧急传讯箭。
灵均弯腰解开布片,布片上的字迹潦草却清晰,是离风特有的急促笔锋:“西荒三危山外围,羽民国斥候发现穷奇部踪迹!
约二十人,身着黑袍,正用活人喂养蚀灵沙 —— 他们抓了西荒的三名沙民,将其推入流沙,沙粒接触到活人精血后,扩张速度快了三倍!
西荒玉脉若被染,东荒的风巢崖也会受波及,请求支援!”
“用活人喂养蚀灵沙?”
阿若的藤蔓猛地绷紧,叶片上的星砂渗出速度加快,声音里裹着压抑的怒火,“这些穷奇余党,为了混沌大业,竟连无辜生灵都不放过!”
灵均将传讯布片攥在手中,指缝间渗出的狐火将布片上的字迹映得更亮,七条狐尾因战意而微微震颤,黑白双色的光芒比之前更显锐利:
“当年封印混沌时,只专注于共工残魂与穷奇本体,却忽略了梼杌这头上古凶物的残魂,如今它借蚀灵沙重聚,又有穷奇部帮忙加速,西荒的危机,比我们想象的更紧迫。”
他抬头望向西北方的天际,那里的云层已被三危山的黑气染成淡黑,隐约能看到流沙逆流的模糊轮廓:
“昆垣,你立刻返回昆仑墟,组织遗民加固玉脉防御,用昆仑玉髓浇筑屏障,暂时挡住蚀灵沙;
阿若,你带五名交胫国药师,携带百颗解蛊丹和醒神草,先去三危山外围救治被困沙民;
我去东荒找离风汇合,从外围牵制穷奇部,再一起深入山底,解决梼杌残魂。”
昆垣与阿若同时领命,昆垣转身便带着族人朝着西荒方向疾驰,白玉长袍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阿若则快步走向竹篓,藤蔓自动卷起药草和丹药,动作利落,没有半分迟疑。
灵均望着两人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脚下泛着黑气的石板路,七尾轻轻摆动,狐火在掌心凝聚成一道淡金的光刃;
他知道,这场因梼杌残魂引发的危机,不是简单的地脉异动,而是当年混沌之战未收尾的隐患,如今隐患爆发,唯有彻底解决,才能守住两界好不容易换来的安宁。
山海树的叶片还在朝着西北方向扭转,星砂不断渗出,似在为众人指引方向;
地脉的异响依旧低沉,却带着越来越强的压迫感,仿佛在预示着,西荒三危山底,一场关乎玉脉存亡、大荒安危的新战事,已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