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图中央的血泉泛着朱砂般的赤光,泉面如凝脂般平滑,却无半分涟漪,唯有阵图边缘的玄色符文流转时,才会在泉底映出细碎的金纹,像极了昆仑墟深处万年不化的冰晶裂纹。
灵均、离朱与阿若分立泉边三角,九尾狐火、雷鸟羽箭与开明兽图腾的绿光交织成网,将穷奇困在阵眼,可那道墨绿色的混沌之气,却仍在穷奇周身盘旋,似有挣脱之势。
忽然,血泉表面泛起一阵细微的波动,不是符文引发的金纹,而是如镜面落尘般的涟漪。
灵均最先察觉异样,尾椎骨突然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痛,像是有针在骨缝间游走,他垂眸望去的刹那,呼吸骤然一滞 —— 泉中竟映出两道对峙的身影。
倒影里的女子身着素白羽衣,衣摆绣着九朵淡金狐尾纹,每朵狐尾的尖端都缀着一颗米粒大的银星,正是青瑶夫人。
她左手托着半块青黑色的镇元石,石面帝俊纹路泛着温润的青光,右手则凝着一团金红狐火,火中隐约可见九尾虚影。
而她对面的玄甲人,生着虎身双翼,蛇尾缠在玄甲腰间,甲胄上嵌着七颗猩红晶石,每颗晶石都映着一道凶兽虚影:饕餮(tāo tiè)的羊面、梼杌(táo wu)的犬毛、混沌的肉团…… 正是穷奇的前世之形。
“这是…… 昆仑墟?”
阿若的声音带着惊讶,指尖藤蔓不自觉地缠紧灵均的手腕,藤叶上的净灵花泛着不安的淡紫,“你看青瑶夫人身后的玉台,正是昆仑墟藏书阁的遗迹,我在古籍里见过一模一样的雕刻!”
离朱的青金色羽翼也绷得笔直,天眼骤然亮起,金色光纹穿透泉面:“那玄甲人的气息,与现在的穷奇如出一辙!只是他身上的混沌之气更纯,像是还没被镇元石压制过!”
灵均盯着倒影中青瑶夫人的眉眼,心头发紧 —— 那道斜飞入鬓的眉,那眼底藏着的坚韧,竟与自己镜中的模样有七分相似。
更让他心惊的是,玄甲人抬手时,甲胄缝隙中漏出的手腕,竟也有一道与他相同的淡金狐印。
尾椎骨的刺痛愈发强烈,像是有什么沉睡的记忆要冲破血脉,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狐火骤然亮了三分,泉中的青瑶夫人竟也同时催动狐火,两道金红火焰在泉面内外呼应,让周围的符文都开始发烫。
“原来如此…… 原来你是她的后人!”
穷奇突然发出一阵狂笑,混沌之气在他周身暴涨,竟将三人的光网逼退半尺。
他目光扫过灵均骤变的脸色,突然伸手扯断身边一名修士的玄铁锁链 —— 那修士身着东荒羽民的灰褐短衫,左臂还缠着未干的绷带,袖口绣着三枚青铜箭镞,正是昨日风羿营被俘的子弟风澈。
“你祖母当年就该把九尾血脉献祭给混沌!”
穷奇的声音带着蛊惑,猛地将风澈往阵图中央的黑色漩涡推去,“若不是她护着这半块破石头,混沌早就重掌大荒,哪会有今日的麻烦!”
风澈的惨叫刚划破空气,身体就被漩涡中的黑气裹住。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发丝迅速泛白,转瞬化作十道赤红血线,如灵蛇般钻入周围阴兵的甲胄缝隙。
那些阴兵本是泛灰的虚影,沾到血线后,甲胄突然泛起暗红光晕,手中的骨矛也多了几分实质感,矛尖滴落的血珠落在阵图上,竟让玄色符文的颜色深了三分,连血泉的赤光都浓了几分。
“休要蛊惑人心!”
离朱怒喝一声,长弓拉得如满月,一支淬了雷鸟真火的羽箭破空而出。
箭尖带着青金色的光,直取穷奇的右臂衣袖 —— 那里正是混沌之气最稀薄的地方。
羽箭穿透布料的瞬间,穷奇的伤口处突然爬出无数细小的血虫,赤红的虫身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虫首有三对复眼,落地后竟顺着阵图纹路往血泉爬去,所过之处,符文都泛起一层诡异的红光。
阿若趁机将藤蔓缠上风澈的腰际,翠绿的藤叶刚触到对方心口,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
她俯身细看,发现风澈心口处竟有一道淡金色的青丘图腾,纹路虽浅,却与灵均尾尖的狐纹完全契合,连每道狐尾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灵均,快来看!”
阿若的声音带着急切,指尖注入一缕昆仑灵气,图腾瞬间亮了几分,“他身上有青丘的图腾印记!”
灵均的九尾骤然展开,金红狐火在周身凝成光盾,挡住爬来的血虫:“这怎么可能?
风澈是东荒羽民,怎会有青丘图腾?”
穷奇低头看着血虫被狐火烧成灰烬,嘴角勾起阴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当年青瑶夫人为了护镇元石,将九尾血脉分了一半给东荒羽民,这些人,本就是你们青丘的旁支!”
他突然伸手抓向风澈的衣领,混沌之气顺着指尖钻入对方体内,“你以为这些人是无辜的?
他们的先祖,当年可是帮青瑶夫人藏过镇元石的!
今日让他们献祭,不过是还债罢了!”
“还债?”
灵均的狐火骤然暴涨,金色火焰如利刃般斩向穷奇的手腕,“大荒生灵的命,从不是用来还债的!
青瑶夫人分血脉,是为了守护,不是让你用来炼阴兵的!”
离朱也搭好第二支羽箭,箭尖对准穷奇的眉心:“灵均说得对!
你用混沌之气扭曲血脉,迟早会遭天谴!
风澈是风翎长老的亲传弟子,你若伤他,我定让你尝尝雷鸟真火的厉害!”
阿若则将藤蔓绕着风澈心口的图腾,源源不断地注入昆仑灵气:“这图腾里藏着青瑶夫人的灵力,只要我们能唤醒它,或许能解开阴兵的控制。
灵均,你试试用狐火引动图腾,说不定能让风澈恢复神智!”
灵均点头,指尖凝出一道细如发丝的狐火,轻轻触向风澈的心口。
就在狐火与图腾接触的刹那,血泉中的倒影突然剧烈波动 —— 青瑶夫人手中的镇元石突然裂开一道缝,玄甲人趁机将蛇尾缠上她的手腕,泉底的金纹瞬间变成暗黑色,灵均尾椎骨的刺痛骤然加剧,眉心的狐印竟开始发烫。
他猛地抬头,只见穷奇的眼底泛起与玄甲人相同的红光,混沌之气中竟浮现出无数道细小的狐尾虚影。
“你以为你能赢?”
穷奇的声音带着狂妄,“泉中发生的事,迟早会重演!
你祖母当年没做到的,今日我来替她完成 —— 用你的九尾血脉,献祭混沌!”
风澈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心口的图腾开始扭曲,竟有黑气从图腾中渗出。
阿若的藤蔓瞬间绷紧:“不好!混沌之气在侵蚀图腾!灵均,快加大狐火之力!”
离朱的箭也已离弦,青金色的光穿透混沌之气,直取穷奇的丹田。
可就在这时,血泉中的玄甲人突然举起蛇尾,重重砸向青瑶夫人手中的镇元石 —— 泉外的穷奇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一道墨绿色的混沌之气,直取灵均怀中的真镇元石。
灵均的尾椎骨传来一阵剧痛,他望着泉中即将碎裂的镇元石,又看了看穷奇袭来的混沌之气,突然明白:泉中发生的过往,正在此刻重演。
而这一次,他绝不能让青瑶夫人的遗憾,再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