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谷的谷底静得骇人,连渊顶传来的沙鸣都被一层无形的气罩挡在外面。
十丈高的昆仑镜竖在谷心,镜面如被打碎的冰湖,裂纹里淌着浓如墨汁的混沌黑气,每道黑气都像有生命般缠绕、游走,在镜前凝成半透明的雾帘。
镜座是半截青黑的不周山遗骨,白骨表面刻满扭曲的符文,符文凹槽里还嵌着三枚修士的指骨,指骨上的灵力尚未完全消散,正被黑气一点点吸噬,化作细碎的光粒融入镜中。
灵均三人刚踏入围谷的沙地,脚下的细沙就突然变得粘稠,像是踩在融化的沥青上。
离朱的青金色羽翼轻轻振了振,试图带起气流挣脱,却发现沙粒竟顺着羽缝往羽翼里钻,让翅膀的动作都滞涩了几分。
“这沙有问题,” 他压低声音,指尖在箭囊上轻轻摩挲,“像是裹着混沌之气,能吸修士的灵力。”
阿若的藤蔓早已从袖中探出,三株翠绿的藤蔓贴着沙面游走,却在离昆仑镜五丈处突然蜷缩,藤叶边缘泛出焦黑,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过。
她急忙收回藤蔓,指尖还残留着刺痛感:“是遗骨的戾气,比之前在西荒遇到的更烈,连灵植都受不住。”
就在这时,昆仑镜 前的黑气突然翻涌,一道玄色虚影从雾帘中踏出。
穷奇的虚影身着玄甲,甲片上的血纹与镜中黑气相互呼应,他手中捏着半块不周山遗骨碎片,正慢条斯理地将碎片嵌进镜座的符文凹槽里。
碎片刚触到白骨,整个镜座就发出 “嗡” 的一声轻响,裂纹里的黑气瞬间暴涨,竟在谷顶凝成一张巨大的鬼面,鬼面的獠牙上还挂着细碎的灵植残叶 —— 正是阿若刚才被灼伤的藤蔓碎片。
“灵均,你来得正好。”
穷奇的虚影转过身,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玄甲上的血纹因兴奋而微微发亮,“我还怕你赶不上这场盛事。
等我将这最后三块遗骨碎片嵌完,昆仑镜 就能照出五域灵脉的命脉,到时候混沌之气顺着灵脉蔓延,不出三日,整个大荒都会变成我的囊中之物。”
离朱哪里忍得住,右手猛地拉满长弓,一支淬了雷鸟真火的青金色羽箭在弦上颤动,箭尖的火光映得他眼底发亮。
“别做梦了!”
他一声低喝,弓弦轻响,羽箭如一道闪电射向昆仑镜的镜面 —— 这一箭他攒足了灵力,连东荒雷泽的雷火都凝在箭尖,本以为能震碎镜中的黑气,可箭羽刚触到雾帘,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了回来。
“叮” 的一声脆响,羽箭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竟朝着离朱自己射来。
他瞳孔骤缩,急忙侧身避开,箭羽擦着他的羽翼掠过,射进旁边的沙地里,瞬间被粘稠的沙粒裹住,雷火 “滋啦” 一声熄灭,只留下半截箭杆还露在外面,泛着淡淡的黑气。
“没用的。”
穷奇的虚影嗤笑一声,又拿起一块遗骨碎片,“这昆仑镜借了不周山的地脉灵气,寻常灵力连它的屏障都破不了。
你以为凭你那点雷火,就能拦得住我?”
阿若突然往前踏出两步,素色裙摆扫过沙面,带起三道细小的沙痕。
她指尖藤蔓再次疯长,这一次,她将昆仑遗民留下的玉环按在藤蔓顶端,玉环泛着淡蓝的光晕,与藤蔓的翠绿交织成一道光带,朝着不周山遗骨缠去。
“昆仑古籍载,玉环能镇地脉戾气,”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坚定,藤蔓已缠上遗骨的棱角,“就算破不了镜,我也要断了你的镜座!”
可藤蔓刚触到遗骨,玉环的光晕就突然黯淡,遗骨表面的符文骤然亮起,一道黑气顺着藤蔓窜向阿若的手腕。
她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经脉往上爬,丹田处的灵力都跟着紊乱,急忙松开手,藤蔓 “啪” 地断成两截,断口处还冒着黑烟。
“这戾气…… 比昆仑墟的封印戾气还烈,”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指尖绷得发紧,“遗骨里藏着混沌核心的气息!”
灵均一直盯着昆仑镜的裂纹,此刻突然抬手,从怀中掏出一枚拳头大的金色精魄 —— 那是东荒汤谷的太阳精魄,是离朱前日在雷泽深处从雷鸟王巢穴中寻得的,精魄表面还缠着三道雷鸟尾羽,泛着温暖的金光。
“穷奇,你总说混沌能吞万物,” 他将太阳精魄举过头顶,精魄的金光瞬间照亮整个沉月谷,连谷底的沙粒都染上一层金辉,“那你敢接我这东荒的太阳之火吗?”
穷奇的虚影脸色微变,玄甲上的血纹突然绷紧:“你竟能拿到太阳精魄!
汤谷的扶桑木不是早被饕餮的后裔守着吗?”
“你忘了,羽民国的先祖曾守过汤谷。”
灵均轻笑一声,手腕猛地一扬,太阳精魄 如一道金色流星射向 昆仑镜。
精魄刚触到镜前的黑气,就 “轰” 的一声炸开,金光与黑气在空中碰撞、撕扯,竟凝成一片金黑交织的光雨。光雨落在沙地上,每一滴金光都能驱散周围的混沌黑气,每一滴黑雨都能将沙粒蚀出细小的坑洞,两种力量在谷中交织,形成一道诡异而壮丽的光幕。
离朱趁机拉满长弓,三支羽箭同时离弦,箭尖裹着光雨中的金光,直取不周山遗骨的符文凹槽。
这一次,箭羽没有被屏障弹回,反而穿透黑气,射中了遗骨上的一枚指骨。
“咔嚓” 一声,指骨应声碎裂,遗骨表面的一道符文瞬间暗了下去,昆仑镜 的裂纹里,黑气的流速也慢了几分。
“找死!”
穷奇的虚影怒吼一声,玄甲上的血纹爆发出红光,他抬手对着灵均拍出一掌,黑气在掌心凝成一只巨爪,爪尖泛着冷光,直取灵均的胸口。
阿若的反应最快,她将腰间的开明兽图腾掷向空中,青铜兽首的六目同时亮起,一道绿光从兽口喷出,与光雨中的金光交织成一道盾牌,堪堪挡住巨爪的攻击。
可昆仑镜中的黑气却在这时突然暴涨,镜面上的裂纹里,竟映出东荒汤谷的幻象 —— 扶桑木的枝叶正在枯萎,雷鸟王的羽翼被黑气缠上,正发出凄厉的嘶鸣。
离朱看到幻象,瞳孔骤缩:“是汤谷!穷奇在借昆仑镜吸东荒的灵气!”
灵均心中一沉,他望着镜中枯萎的扶桑木,突然明白穷奇的真正目的 —— 不是修复昆仑镜照五域灵脉,而是借镜座的不周山遗骨,将五域的灵气都吸进镜中,再用混沌黑气污染,化作他的力量。
他刚要催动太阳精魄的余威,脚下的沙地突然剧烈震颤,谷心的不周山遗骨竟开始微微晃动,裂纹里的黑气中,隐约传来一阵幼兽的呜咽声。
“是玄沙兽的幼崽!”
阿若突然喊道,她的藤蔓再次探出,这一次竟能靠近遗骨三尺,“它被封在遗骨里,黑气正在吸它的灵脉!”
穷奇的虚影听到 “玄沙兽” 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没想到这遗骨里还藏着这等宝贝!
玄沙兽以灵脉为食,若能将它炼化,我的混沌之力定能再涨三成!”
他说着,竟不顾昆仑镜的修复,转身就朝着遗骨的裂缝扑去,玄甲上的血纹都在发光。
灵均见状,突然握紧拳头,太阳精魄 的余辉在他掌心凝成一道金光:“离朱,射遗骨最上面的符文!
阿若,用藤蔓缠住玄沙兽的气息,别让它被穷奇吸走!”
离朱立刻搭箭,羽箭裹着金光,精准射向遗骨顶端的符文;
阿若的藤蔓顺着裂缝钻去,藤叶上的玉环光晕再次亮起;
灵均则纵身跃起,八尾狐火与太阳精魄的金光交织成一道光刃,朝着穷奇的虚影斩去 —— 沉月谷的混战,在昆仑镜的幻象与玄沙兽的呜咽中,骤然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