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内的寒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每一缕都如锋利的冰棱,刺得人肌肤生疼。
离朱蜷缩在冰面中央,周身的黑气已凝成实质,如无数条漆黑的小蛇,在他皮肤下游走窜动。
那些黑气触及冰面,竟将坚硬的玄冰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
阿若跪在离朱身旁,绿裙早已被冰碴划破数道口子,露出的小臂上凝结着细碎的冰晶。
她望着离朱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突然抬手咬破指尖。
殷红的血珠在她指尖凝聚,带着淡淡的荧光,那是昆仑血脉特有的灵气。
“开明兽,请显灵。”
阿若轻声呢喃,将指尖的血珠点在离朱眉心。
血珠触及皮肤的刹那,离朱眉心突然亮起道绿光,开明兽图腾的虚影从他体内钻出,在半空展开九颗头颅,发出震耳的咆哮。
绿光如潮水般涌向离朱全身,那些黑气遇到绿光,顿时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如滚油遇水般剧烈翻腾。
“啊 ——”
离朱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他周身的冰层突然炸裂,无数冰屑飞溅,在绿光中化作雾气。
那些被净化的黑气从他七窍中涌出,凝成一张张痛苦的人脸,正是被饕餮(tāo tiè)吞噬的生灵怨念,此刻在开明兽的神光中发出凄厉的哀嚎,渐渐消散。
“他快撑不住了!”
白泽在灵均肩头急得转圈,六足在冰面上划出凌乱的爪痕,“戾气与他的元神缠在一起,硬拆会伤及根本!”
伯益拄着木杖走到冰窟中央,青金色的眼瞳中映着翻腾的黑气:“念他族人的名字。”
老人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了离朱的惨叫,“用血脉羁绊唤回他的神智!”
灵均恍然大悟,三尾在身后缓缓展开,狐火化作温暖的金芒,笼罩着离朱的身躯。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缓缓念诵:“羽民国族长离坚,羽民国勇士离石,羽民国绣娘阿云……”
每念出一个名字,离朱眉心的绿光便亮一分,那些黑气的挣扎也减弱一分。
阿若立刻会意,跟着念道:“羽民国孩童离芽,羽民国猎手离风,羽民国长老离伯……”
他们的声音在冰窟中回荡,庄重而虔诚,仿佛在举行一场古老的祭祀。
随着一个个名字被念出,离朱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翻白的瞳孔里开始浮现出模糊的影像 —— 那是羽民国族人欢笑的面容,是篝火旁的歌舞,是父母温柔的呼唤。
“爹…… 娘……”
离朱的呢喃不再带着戾气,转而充满了悲伤与思念。
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指甲嵌入掌心渗出的鲜血,滴落在冰面上,竟不再凝成黑珠,而是化作点点红梅,在绿光中绽放。
周身的黑气如退潮般散去,那些怨念虚影在哀嚎中化为青烟,被开明兽图腾的绿光彻底净化。
当最后一个名字念完,离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漆黑的淤血从口中喷出,落在冰面上瞬间蒸腾成白雾。
他望着上空盘旋的开明兽图腾,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周身的黑气也随之消散无踪,只在冰面上留下一圈淡淡的绿痕。
“终于好了……”
阿若脱力地瘫坐在地,指尖的血迹已经凝固,绿裙上沾染的黑气正在绿光中缓缓消退。
她望着昏迷的离朱,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随即眼前一黑,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灵均连忙上前将两人扶起,狐火在掌心凝聚成暖光,轻轻笼罩着他们。
白泽跳到离朱胸口,竖眼仔细打量片刻,松了口气:“戾气已除,只是元神受损,需好生调养。”
就在此时,冰窟中央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被离朱钉在冰壁上的饕餮肉球竟自行裂开,露出块漆黑的玉简,上面刻着北荒的山川脉络,正是《山海图录》的北荒碎片。
玉简刚一现世,冰窟深处便传来一声悠长的龙吟。
一道微弱的龙形虚影从冰缝中钻出,正是烛龙残魂。
它盘旋在玉简上空,人面轮廓对着灵均微微颔首,仿佛在致意。
随即,虚影化作点点金光,如流星般坠入玉简,原本漆黑的玉面顿时亮起,北荒的地图在金光中流转,隐约可见幽都的轮廓。
“烛龙前辈……”
灵均望着玉简上流转的金光,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这位上古神龙最终选择将残魂融入图录,显然是希望他们能完成未竟的使命。
伯益走上前,木杖轻轻点在玉简上:“北荒幽都乃是幽冥入口,穷奇部在那里布下了重兵。”
他青金色的眼瞳中闪过凝重,“这碎片记载着幽都的地脉走向,是我们潜入的关键。”
灵均将玉简收起,目光望向冰窟外漆黑的雾气。
离朱和阿若仍在昏迷,呼吸平稳了许多,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宁。
北荒的幽都还在等待着他们,穷奇的阴谋也尚未揭穿,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冰窟外的黑雾不知何时变得更加浓郁,隐约传来阵阵兽吼,仿佛有无数凶兽正在集结。
灵均握紧了怀中的图录碎片,三尾在身后缓缓展开,狐火重新燃起,照亮了冰窟内的一切,也照亮了前方未知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