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通道的空气凝滞如铁,长明灯的光晕在石壁上投下众人摇晃的影子。
老兵缓缓举起那根磨得发亮的铁拐杖,杖顶镶嵌的半块龙形玉佩在火光中泛着温润的油脂光泽,边缘的磨损痕迹显示它已被摩挲了无数个日夜。
雷烈迟疑片刻,解下胸前的玉佩。
当两块半月形的玉石在空气中靠近时,突然发出蜂鸣般的轻颤,像是久别重逢的生灵在低语。
接触的刹那,青光暴涨,两道龙纹如同活过来般相互缠绕,最终在石壁上投射出完整的玄鸟图腾。
“轰隆隆 ——”
通道尽头的石门应声而开,厚重的岩壁后露出幽深的甬道,潮湿的空气混杂着陈年尘埃扑面而来。
门楣上镌刻的 “天枢” 二字在青光中若隐若现,笔画间藏着的玄甲卫徽记与老兵制服上的一模一样。
“整整三十年。”
老兵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他颤抖着掀开袖口,露出布满补丁的制服内衬。
在火把映照下,一截枯瘦的手臂上,青黑色的龙形胎记赫然在目,从手肘蜿蜒至腕间,与雷烈锁骨处的印记分毫不差,连龙睛的位置都丝毫不差。
雷烈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按住自己胸前的胎记。
那处皮肤突然发烫,仿佛有生命在与老兵手臂上的图腾产生共鸣。
石敢当急忙扶住身旁的赵猛,这位素来沉稳的卫尉此刻脸色煞白,右手死死攥着腰间的短刀。
“玄甲卫战尊血脉,每代只传一人。”
老兵的拐杖在地面顿了三下,火星溅起的瞬间,七名玄甲卫旧部同时单膝跪地,甲胄与石地碰撞的脆响在甬道里层层回荡,“雷队,您是这一代的天选之人。”
苏清依的银链突然从石壁弹回,链坠的碎玉贴着铭文轻颤。
她指尖拂过那些模糊的刻痕,逐渐辨认出其中的记载:“天枢本为玄甲卫监察机构,专司督查同袍违纪……
后为九商盟渗透,沦为铲除异己的工具。”
最后几行字被利器凿毁,残存的笔画间透着血腥气。
“难怪……”
苏清依的呼吸骤然停滞,想起爷爷手札里那句被墨汁掩盖的话:“天枢不正,龙骸难安。”
她突然转身看向雷烈,发现他左胸的胎记正泛着与玉佩相同的青光,“这通道,恐怕就是天枢的秘密据点。”
老兵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身躯像风中残烛般颤抖。
他捂住嘴的手帕很快被染红,当他松开手时,三滴暗红的血珠恰好落在雷烈摊开的掌心。
诡异的景象出现了 —— 血珠并未滴落,反而像被磁石吸引般,缓缓融入雷烈皮肤下跳动的弹头,与那片青光交织成奇异的纹路。
“龙力反噬之时。”
老兵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每说一个字都要喘息片刻,“需寻逆鳞草压制。”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甬道深处,“那草长在战尊陨落的悬崖,以镇魂铁的锈土为肥,三百年才开一次花。”
赵猛突然抬头,左额的疤痕在火光下格外狰狞:“您是说十年前卧龙关那场战役?传说战尊为封印失控的龙骸,自碎心脉……”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石敢当按住,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此刻眼眶通红。
雷烈的掌心突然传来灼痛,融合了老兵血珠的青光顺着血管蔓延,在锁骨处的胎记上凝成寸许小龙。
小家伙亲昵地蹭着他的皮肤,带来久违的清凉感,让体内躁动的龙力平复了不少。
“通道尽头。”
老兵的拐杖指向石门后的黑暗,“有战尊留下的甲胄和地图。”
他突然剧烈颤抖,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塞给雷烈,“这是最后一代天选者的锁骨…… 或许能帮你找到逆鳞草。”
油布散开的刹那,半截泛着青光的骨骼滚落在地,与雷烈体内的弹头产生强烈共鸣。
石壁上的铭文在此时全部亮起,最后一幅战尊献祭的浮雕突然活过来,那一道刺破锁骨的金光,竟与雷烈此刻掌心的青光一模一样。
七名玄甲卫旧部同时抽刀,刀身交叉成保护阵型。
石敢当的流星锤铁链绷得笔直,链环碰撞的脆响在甬道里回荡,惊起深处栖息的蝙蝠,黑压压一片掠过头顶的长明灯。
老兵望着雷烈的眼神突然变得欣慰,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战尊徽章:“玄甲卫…… 终于有救了……”
他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拐杖 “哐当” 落地的瞬间,整个人化作点点青光,融入那半截锁骨之中。
雷烈握紧手中的骨骼碎片,掌心的小龙突然钻进他的袖口。
甬道深处传来隐约的龙吟,仿佛有什么沉睡万古的存在被唤醒,正等待着新的主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