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的铁门被一股巨力撞开时,锈迹簌簌落在地上,像突然下起了场褐色的雨。
雷烈正用布条给石敢当包扎左臂的伤口,听到声响的瞬间,右手已经握住了后腰的 ,指尖能感觉到军刀因兴奋而微微颤动。
哐当 ——
一块鎏金打造的牌匾重重砸在雷烈脚边,激起的尘土呛得苏清依忍不住咳嗽。
牌匾上 九商盟 三个大字用阴文雕刻,边缘镶嵌的二十四颗珍珠在仓库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右下角的铜制虎头印与崔厉领带夹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来者是个穿藏青色马褂的老者,佝偻的脊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左眼戴着个黑布眼罩,右眼的浑浊瞳孔死死锁定雷烈,手里的乌木手杖在水泥地上点出沉闷的响,节奏与雷烈脊柱里弹头的跳动莫名同步。
雷烈?
老者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他缓缓抬起手杖,顶端的翡翠球突然弹出三寸长的刀刃,刃面泛着诡异的蓝光,显然淬了剧毒,赵寒山是老夫义子,你动他一根手指头,就得用整条命来赔。
雷烈将苏清依往身后一拉, 出鞘的锐鸣在仓库里炸开。
漆黑的刀身划出道完美的弧线,刀风掀起的气流让老者的马褂下摆剧烈翻动,逼得他不得不后退三步,手杖的刀刃在地上划出三道深深的刻痕。
好快的刀。
老者突然笑了,嘴角的皱纹里藏着难以捉摸的深意。
他抬起没握杖的左手,缓缓掀开马褂前襟,露出里面缠着绷带的腹部。
当他扯掉绷带时,苏清依的呼吸骤然停滞 —— 老者的肚脐下方,一截乌黑色的金属弹头正随着呼吸微微搏动,表面的纹路与雷烈脊柱里的镇魂铁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像被血浸透了百年。
老夫体内也有这东西。
老者用手指敲了敲那截弹头,发出空洞的回响,比你的年头久多了,大夏国二十六年就嵌在这儿了,比你岁数都大。
雷烈的瞳孔骤然收缩。
大夏国二十六年,正是玄甲卫初建的年份,眼前这独眼老者,很可能是参与过最早一批镇魂铁实验的人。
他突然想起周都护实验室里的那份档案,初代实验体存活率不足三成 的字样此刻像烙铁般烫在脑海里。
就在这时,脊柱里的弹头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狂鸣。
不是之前那种灼热的痛感,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仿佛遇到了血脉相通的长辈,又像是见到了令人恐惧的宿敌。
雷烈只觉得手臂一麻, 竟从掌心挣脱, 砸在地上,刀身的震颤频率与老者腹部的弹头完全一致。
怎么?握不住刀了?
老者的独眼亮得惊人,他向前踏出一步,仓库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镇魂铁认主,也认辈。
老夫这颗是
祖爷辈
的,你那颗顶多算
孙儿辈 ,见到长辈,自然要俯首帖耳。
石敢当突然咆哮着扑上来,流星锤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老者后脑。
老者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杖,翡翠刀刃精准地劈在铁链上,火星四溅中,三寸长的链环竟被硬生生斩断。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老者的手杖顺势横扫,杖尾重重砸在石敢当胸口。
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堆着的木箱上,咳出的血沫里混着碎裂的内脏组织。
敢当!
雷烈目眦欲裂,体内的弹头却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眼睁睁看着老者的手杖指向苏清依,那泛着蓝光的刀刃在她白皙的脖颈前停住,只要再进半寸,就能划破动脉。
别碰她!
雷烈嘶吼着扑过去,却被弹头的剧痛钉在原地。
他能感觉到那截镇魂铁正在疯狂吸收他的力气,四肢百骸都像灌了铅,连抬起手指都异常艰难。
苏清依的脸色苍白如纸,却死死盯着老者腹部的弹头:你是... 九商盟的创始人?
大夏国二十六年参与玄甲卫
龙血计划
的幸存者?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我爷爷的日记里记着,当年有个独眼将军,因为弹头排斥率过高被逐出都护府。
老者的动作猛地一滞,独眼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苏墨尘那老东西,居然还留着这种东西。
他突然收回手杖,刀刃
地缩回翡翠球,既然是苏家人,今天就饶你一命。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雷烈身上,带着种审视牲口般的冷漠:三日后午时,九商盟总坛。
带上赵寒山的人头来赔罪,或许老夫可以教你怎么驾驭这颗弹头。
说完,他转身就走,乌木手杖点地的声响越来越远,直到仓库铁门再次关上,那声音还像重锤般敲在每个人心上。
雷烈终于能挪动手指,他踉跄着捡起 ,刀身的震颤已经平息,却带着种陌生的凉意。
脊柱里的弹头还在隐隐发烫,仿佛在诉说刚才那场对峙的屈辱。
他是谁?
苏清依扶住摇摇欲坠的雷烈,指尖触到他后背凸起的弹头,那里的温度烫得惊人。
雷烈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九商盟真正的掌舵人,也是... 第一个成功融合镇魂铁的
活化石
他望着老者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玄甲卫的水,比你想象的深百倍。
仓库外的梧桐树叶突然簌簌作响,像在呼应刚才弹头的狂鸣。
雷烈握紧 ,指腹抚过七道血槽 ——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老者独眼的寒光,以及那截百年弹头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三日后的总坛之约,显然不是什么赔罪,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鸿门宴。
那个独眼老者,不仅知道镇魂铁的秘密,很可能还掌握着控制它的方法。
而雷烈,除了赴约,似乎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