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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东方天际仅泛起一层鱼肚白的浅光,夜色残余的墨色尚未完全褪去,如同稀释的淡墨,依旧顽固地浸润着凤府巍峨府邸的飞檐翘角。秋日清晨的寒意,带着露水的湿冷,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每一寸空气,缠绕着凋零草木散发出的、混合着泥土与衰败气息的微润。

凤九歌几乎是睁着眼挨过了后半夜。脑海中,父亲凤长渊那锐利如刀、饱含审视与怒意的目光,与苏清婉回廊下那看似关切、实则字字珠玑的试探,如同两股截然相反却同样强大的力量,在她心湖深处反复撕扯、灼烧与冻结,留下难以磨灭的疲惫烙印。与父亲的交锋,是直面风暴中心的惊险;而与苏清婉的周旋,则像是在迷雾中与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共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系统,汇报当前状态。)她在心底默念,需要一些冰冷的数据来帮助自己从纷乱的情绪中抽离。

【指令收到。宿主当前状态评估中……】

【身体机能:疲劳(75%),轻微神经衰弱。】

【精神稳定度:中度焦虑,高度警惕。】

【系统能量储备:92%(可支持常规扫描3次,或深度探测1次)。】

【周边环境威胁等级:中(检测到持续恶意观测源)。】

【建议:保持当前警戒等级,必要时启动“命运碎片”进行预判。】

系统的反馈让她精神一振,那股如影随形的被窥视感果然不是错觉。在这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暗礁遍布的凤府深渊,哪怕只是一瞬间的精神松懈,都可能被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抓住破绽,给予致命一击。

因此,尽管眼皮沉重如坠铅块,周身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倦意,她依旧在天光未大亮时便强撑着起身。在贴身丫鬟汀兰轻手轻脚、带着担忧的伺候下,她洗漱更衣,选择的仍是一身毫无纹饰、颜色素净得近乎苍白的月白绫缎襦裙,脸上未施半点脂粉,任由那份因缺乏睡眠而愈显苍白的脆弱暴露在外。如瀑的青丝也只是用一根成色普通、毫无雕饰的白玉簪子松松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几缕碎发垂落颈侧,刻意收敛了重生前那份偏爱浓烈红衣、朱唇灼灼的逼人明艳,力求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因母亲重病而忧思过度、沉静低调、甚至有些孱弱的闺阁女子形象——一个完美的、不易引人过度防备的伪装。

她必须去寿安堂给祖母凤老夫人请安。这不单单是深宅大院中晨昏定省、雷打不动的规矩,更是她目前所能掌握的、为数不多的能够正大光明接触凤家实际最高掌权者、维系这条若即若离却又至关重要的联系纽带的机会。尤其是在经历了昨夜与父亲那场近乎摊牌的、凶险万分的交锋之后,她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从祖母那双阅尽沧桑、睿智深沉的眼眸中,捕捉到一丝半缕关于府中真正风向、关于父亲真实态度的微妙变化。老夫人,是她在这迷雾重重的困局中,除了尚未完全掌控的系统和小桃之外,所能依仗的、最不可测却也可能是最有力的潜在盟友。

踏出佛堂那方相对封闭的天地,穿过连接着主院与偏院的曲折抄手游廊。廊柱朱漆剥落处露出岁月的暗沉底色,清晨凝结的冰冷露珠悄然浸湿了她素色的裙摆,贴在肌肤上,带来一阵阵令人清醒的寒意。路径两旁,府中花匠精心侍弄的各类秋菊正值盛放之期,金灿如曜日,白莹似初雪,墨色若深渊,一丛丛,一簇簇,在带着萧瑟寒意的晨风中竭力舒展着花瓣,摇曳生姿,仿佛要以这生命最后阶段的、极致的绚烂与浓烈,来对抗即将席卷天地、万物凋零的肃杀冬季。假山层叠嶙峋,池水映着微光,泛起细碎而冰冷的涟漪。整个花园的景致依旧维持着首辅府邸应有的典雅与秀丽,然而此刻落在凤九歌眼中,却只觉得那每一处精巧亭台投下的阴影里,每一丛看似无害的繁茂花木掩映之后,甚至那粼粼波光之下,都可能隐藏着无数双窥探的、充满算计与恶意的眼睛,以及那无声涌动、欲将她吞噬的叵测居心。

果然,命运的“巧合”总是偏爱那些处心积虑之人。就在她即将步出这片危机四伏的花园,双足即将踏上那条通往老夫人寿安堂的、以卵石精心铺就的狭窄石径时,那个她预料之中、却又极其不愿在此刻听到的娇柔婉转嗓音,如同早已设定好的机括,带着一种精准计算过的亲昵与恰到好处的惊喜,再次自身后响起,清晰无误地传入她的耳中:

“九歌妹妹?真是巧呢,妹妹也这么早去给老夫人请安吗?”

凤九歌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仿佛未曾听闻,只是那步速不着痕迹地微微放缓了半分。她徐徐侧转过身,清冷的目光循声望去。只见苏清婉正带着她那形影不离的贴身丫鬟碧珠,从一丛开得极其浓烈、颜色深郁近乎诡异的墨菊之后,袅袅娜娜地转出身形。她今日显然是精心装扮过,换下昨夜的藕荷色,着一身浅碧色绣缠枝兰草纹样的杭绸襦裙,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轻薄如烟的绡纱广袖长衫,行走间裙裾微漾,如碧波流淌。乌黑光亮的发髻上,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几枚小巧圆润、光泽温莹的珍珠发簪,除此之外再无多余饰物。整个人看起来清新脱俗,弱质纤纤,宛如晨间初绽、瓣蕊间还滚动着晶莹露珠的芙蕖,带着一种我见犹怜、极易激起旁人保护欲的娇柔美感。她脸上挂着那仿佛烙刻在肌肤之上的、无懈可击的温婉浅笑,步履轻盈如踏云端,径直向凤九歌走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便欲如往常一般,亲亲热热地挽住凤九歌的手臂。

(恶意观测源强度提升。目标:苏清婉。情绪分析:伪装层-关切(85%),友善(70%);核心层-试探(90%),嫉妒(65%),恶意(55%)。)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及时。

凤九歌心中冷笑,在她那保养得宜、指尖染着淡淡蔻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自己衣袖的前一刹那,身形微不可查地向旁侧滑开半步,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这看似亲昵、实则令人不适的碰触。与此同时,她屈下双膝,动作流畅而标准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平辈相见礼,声音平和舒缓,听不出丝毫波澜与情绪:“苏姐姐安好。姐姐也这般早。”

苏清婉那伸出的手,就这般略显尴尬地悬停在了半空之中。她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愠怒,但面上笑容却无半分减退,极其自然地就势收回手,轻轻拢了拢自己那本就平整无比的衣袖,仿佛只是整理了一下仪容。语气依旧温柔似水,却悄然掺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与试探:“是呢,想着老夫人年纪大了,睡眠难免浅些,早些过去请安,陪她老人家说说话,解解闷,也能让她老人家心中开怀些。”她说着,目光似是不经意地、如同最轻柔的羽毛般扫过凤九歌那略显苍白却异常平静、看不出喜怒的脸庞,话锋极其自然地轻轻一转,带着一种恰到好处、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是发自内心的担忧,“倒是妹妹,我瞧着你这脸色,似乎比昨夜见时更差了些?可是……昨夜回去后,心中仍在为首辅大人忧心难解?唉,如今外面那些空穴来风、恶意中伤的流言蜚语,着实可恨至极!想必首辅大人身处漩涡中心,心中亦是郁结愤懑,难以舒展。妹妹身为首辅大人唯一的嫡女,父女连心,定是感同身受,这才辗转反侧,难以安枕吧?”

她这番话语,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低语,仿佛只是姐妹间最贴心不过的体己关怀。然而,那字字句句,却都如同精心打磨过的探针,精准无比地朝着“流言”、“郁结”、“忧心”这几个关键之处深深刺去,意图显而易见——她要撬开凤九歌看似坚固的心防,坐实凤长渊因那莫名流言而困扰烦忧、进而极可能迁怒于这个“不省心”女儿的猜测,从而在凤九歌心中种下恐慌与不安的种子,离间他们本就算不上亲厚的父女关系。

凤九歌心中早已是一片冰封般的冷笑,面上却适时地、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丝混合着深深疲惫与无奈恭顺的淡淡忧愁。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微弱得几乎消散在晨风里,低垂了眼睫,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沙哑与无力:“劳姐姐如此挂心,妹妹实在惭愧。父亲昨日……确实教导了女儿几句。父亲言道,身为凤家女儿,当时刻谨记谨言慎行四字,恪守本分,修身养性,不为外界纷扰流言所动,方是立身之道。女儿只是……只是深感自身不足,需要学习历练之处尚多,昨夜反复思量父亲教诲,故而有些思虑过甚,精神不济,倒让姐姐见笑了。”她巧妙地将父亲那疾言厉色的“质问”与“警告”,轻描淡写地转化为正面的、充满期许的“教导”与“谨言慎行”,四两拨千斤地避开了“流言”这个敏感的核心。随即,她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极其自然地将焦点引回了内宅琐事之上,“倒是姐姐,近日母亲病着,一直昏迷未醒,府中诸多事务,虽说有大嬷嬷和各位得力管事在外院尽心操持,但内宅细节,难免有顾及不周、疏漏之处。姐姐向来心思细腻缜密,洞察入微,又深得祖母她老人家的喜爱与信任,这府中上下,还需姐姐多多费心帮衬打理才是。妹妹年轻识浅,在此先行谢过姐姐了。”

这番话,堪称绵里藏针的典范。既似是而非地回应了苏清婉那“充满关心”的试探,又明确点出自己一切行为皆是遵循父亲“教导”,合乎规矩礼法。更重要的是,她以退为进,言辞恳切地将“帮衬打理”内宅的责任推给了苏清婉,看似倚重,实则却是再一次,并且是更清晰地强调了苏清婉“客居”于此的身份定位,以及她那“协助者”而非“主人”的角色。言语深处,那“谁是主,谁是客”的界限,被划分得泾渭分明。

苏清婉脸上那完美得如同面具般的温婉笑容,几不可查地僵硬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仿佛光滑冰面上骤然出现的一道微小裂痕。那双平日里总是努力维持着小鹿般清澈无辜的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被冒犯的阴霾与难以抑制的恼怒。凤九歌这番看似谦卑恭顺、实则寸步不让、甚至反将一军的回应,让她感觉自己蓄力打出的一拳,非但没有击中目标,反而像是打在了一团无处着力的、柔软而坚韧的棉花上,所有的力道都被悄无声息地化解、吸收,甚至反弹了回来。非但没有试探出任何关于凤长渊态度、关于昨夜书房详情的蛛丝马迹,反而被对方不轻不重、却又精准无比地再次提醒了彼此的身份差异——她苏清婉,终究是寄人篱下的“客”,而非这凤府名正言顺的“主”。这让她精心维持多年的、试图模糊这层界限的温婉假面,险些在那一刻崩裂开一道缝隙。

她几乎是动用了几年来修炼出的全部定力,才勉强将心头那簇骤然窜起的火气死死压了下去。脸上那略显僵硬的笑容迅速重新变得柔和自然,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从未发生。然而,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落在了凤九歌纤细腰间悬挂的那一枚佩饰之上。

那是一枚质地极佳、莹润无瑕、毫无杂色的羊脂白玉佩。玉佩造型古朴大方,并非时下流行的繁复花样,仅以简洁流畅的刀法雕刻着几缕舒卷的祥云纹路。奇异的是,在那一片纯白温润之中,玉佩的核心深处,竟隐隐透着一丝极淡极淡的、仿佛天生地长的绯红色泽,如同无瑕雪地上偶然飘落、悄然嵌入的一点红梅花瓣,若不仔细凝视,几乎难以察觉。这,正是凤九歌那早已香消玉殒、身份成谜的生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自凤九歌重生醒悟之后,她便将其从妆匣深处取出,清洗干净,用一根同样素雅的玄色丝绦重新串好,日日贴身佩戴。这既是对那从未谋面、却给予她生命的母亲的一种深切怀念与无声的告慰,亦是对自身血脉根源的一种悄然确认与宣告。

(检测到特殊能量波动与宿主灵魂存在低强度共鸣。初步判定为“灵魂印记附着物”。信息不足,无法进一步分析。) 系统的提示再次响起,让凤九歌心中一动,对这玉佩更多了一份重视。

苏清婉的眼底,在看到这枚玉佩的瞬间,无法控制地闪过一丝混合着强烈嫉妒与冰冷狠厉的幽光。她太清楚这枚看似普通的玉佩对凤九歌而言意味着什么了。前世,她就曾无数次绞尽脑汁、使出各种或明或暗的手段,想要将这枚碍眼的玉佩彻底毁去,让凤九歌彻底失去这最后的念想,却总因种种缘故未能得手。今生,眼看着凤九歌自落水被救起后,就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行事愈发沉稳难测,不再像前世那般轻易被她言语蛊惑、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枚象征着凤九歌那神秘生母、象征着其可能与某种高贵血脉相连的玉佩,在她眼中就变得愈发刺眼,如同哽在喉间的一根毒刺,必须除之而后快!毁了它,不仅能重创凤九歌的心神,或许……还能阻断某些她不愿看到的联系被重新建立。

“妹妹这枚玉佩,”苏清婉忽然开口,语气瞬间充满了毫无伪作痕迹的、真诚无比的赞叹与惊艳,她上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牢牢锁在那枚玉佩上,仿佛被其深深吸引,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那染着淡粉蔻丹的指尖,似乎只是想要轻轻触碰、感受一下那玉佩的温润质地,动作自然亲昵得如同姐妹间最寻常不过的欣赏把玩,“当真是温润剔透,灵气逼人,我瞧着,这玉质怕是世间难寻的极品羊脂白玉吧?看这光泽,这水头……还有这雕工,虽简洁却古朴大气,韵味深长,绝非寻常工匠所能及。想必……这便是妹妹生母留下的珍贵之物吧?真是……令人见之忘俗,心生羡慕。”

她的动作迅捷而流畅,语气又太过真挚自然,以至于心神本就因连日疲惫而有些松懈的凤九歌,一时竟未能完全反应过来,及时避开。苏清婉那微凉的指尖,已经如同吐信的毒蛇,轻轻地、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搭在了那枚悬于凤九歌腰间的羊脂白玉佩之上。她脸上,依旧挂着那纯然欣赏、不含一丝杂质的完美笑容。

(警告!目标苏清婉肌肉微电流信号异常!意图分析:发力动作预兆!危险!) 系统的警报比视觉更快一步!

然而,就在凤九歌接收到警报、瞳孔骤缩的刹那,苏清婉仿佛脚下恰好踩到了一颗微小的、不存在的石子,或是被自己过长的裙摆所牵绊,口中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惊慌”的低呼,整个娇柔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微微一倾!而她那原本只是“轻轻触碰”着玉佩的指尖,在这一倾之势中,仿佛“无意间”用上了巧劲,恰到好处地勾住了系着玉佩的玄色丝绦!

只听一声极轻微的、丝线崩断的“嘣”声——那枚承载着凤九歌无尽思念与复杂情感、被系统判定为“灵魂印记附着物”的羊脂白玉佩,竟就此脱离了丝绦的束缚,化作一道白影,直直地、决绝地朝着脚下那坚硬无比、棱角分明、毫无缓冲余地的青石板地面坠落下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来不及思考!苏清婉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恰到好处的、如同受惊小兔般的“惊慌”与“无措”,粉唇微张,眼中甚至迅速泛起了生理性的泪光,仿佛真的只是一场令人懊恼的意外失手。然而,一直紧紧盯着她的凤九歌,却在她低头“惊慌”的瞬间,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混合着计谋得逞的冰冷快意与一丝残忍的得意!

【紧急警告!检测到高能量灵魂印记附着物面临不可逆损毁风险!请宿主立即采取保护措施!重复,立即采取保护措施!】几乎就在玉佩脱离丝绦、开始下坠的同一瞬间,因果镜系统那特有的、毫无感情起伏却又透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与冰冷的警报声,如同数九寒天里骤然敲响的警钟,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尖锐,猛地、毫无预兆地狠狠扎入了凤九歌的脑海深处!

高能量灵魂印记附着物?!这玉佩……果然不只是普通的遗物那么简单!它竟然与灵魂印记相关?!

凤九歌的心,在这一刻,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向无底深渊沉去!前世家破人亡、亲友尽失的惨痛画面,今生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守护,以及对那位仅存在于模糊记忆与旁人只言片语中的母亲,那复杂而深刻的思念与探寻渴望,在这一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她理智的堤坝,让她浑身血液冰凉,几乎窒息!她想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前,想要伸手去接,但身体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意识,只能目眦欲裂地、眼睁睁地看着那枚承载着生母可能存在的气息与印记、对她而言意义远超物质本身的玉佩,朝着那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以一种近乎慢动作的、令人绝望的速度,坠落!坠落!

就在那枚羊脂白玉佩的莹润边缘,即将与粗糙坚硬的青石板发生致命接触的前一刹那!

一道青色的身影,快得超出了常人视觉能够捕捉的极限,如同撕裂厚重晨雾的一道疾风,又似自九天之上精准扑向猎物的矫健苍鹰,以一种近乎违背常理的速度与角度,自花园月洞门侧的阴影之中疾掠而出!来人青衫衣袂在急速中翻飞鼓荡,带起一股清冽而独特的、混合着多种珍稀草药清苦气息的冷香。他的目光甚至未曾去追寻那下坠的玉佩轨迹,全凭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与千锤百炼的身手,手腕在空中巧妙一翻,五指微屈如钩,带着某种玄妙的韵律与精准到毫厘的控制力,就在玉佩那温润的表面即将亲吻到死亡般坚硬石面的瞬息之间,将其稳稳地、轻柔地抄入了自己的掌心!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到了极致,不带一丝一毫的多余与勉强,仿佛他并非在千钧一发间救下一件即将粉碎的珍宝,而只是随意地、漫不经心地拂去了肩头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尘土飞扬的混乱,唯有那瞬间爆发的速度与精准到极致的控制力,凝聚成一种无声的、震撼人心的力与美。

直到那道青色身影如同钉在地上般稳稳停住身形,缓缓摊开那白皙修长、指骨分明的手掌,那枚羊脂白玉佩,正安然无恙地、静静地躺在他微带薄茧的掌心之中,依旧散发着它那独有的、温润而宁静的莹莹光泽,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坠落,从未发生。

惊魂未定、脸色煞白如雪的凤九歌,以及脸上那刻意维持的“惊慌”尚未完全褪去、眼底却已不受控制地涌起惊疑、羞愤与浓浓忌惮的苏清婉,此刻才终于看清了来人的全貌。

一袭青衫,料子普通,却衬得他身姿如雨后拔节的修竹,挺拔而孤峭。面容清俊,肤色是常年与草药为伴带来的白皙,嘴角习惯性地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对世间万物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与玩世不恭的浅淡弧度。不是别人,正是那神医谷的少主,凤九歌目前微妙而复杂的盟友——谢云舟。他此刻指尖并未夹着那几乎成为他标志的、寒光闪闪的银针,空着的那只手掌,正稳稳地托着那枚失而复得的玉佩。他的目光先是极快地、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扫过脸色苍白、呼吸略显急促的凤九歌,确认她无碍后,随即那带着几分慵懒与讥诮意味的视线,便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钉在了犹自摆着“惊魂未定”姿态、眼神却已泄露了内心真实情绪的苏清婉身上,语气是他一贯特有的、仿佛能轻易将人气得跳脚的慵懒与毫不留情的讥讽:

“苏小姐这平地摔跤、失手碎物的本事,瞧着倒是比上月又‘精进’了不少。只是……”他话音微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脚下坚硬非常的青石板,以及苏清婉那身价值不菲的碧色衣裙,“这凤府的石板路,可是实打实的青金岩铺就,硬得很。摔坏了这看似不起眼的玉佩尚且事小,毕竟物件是死物。可若是摔坏了苏小姐你这金尊玉贵、千娇百媚的身子骨儿,或是磕碰坏了这精心挑选、一块块铺就的石板,恐怕……无论哪种结果,都不太好看,也不太划算吧?”

他的话,如同浸了冰水的鞭子,毫不客气,带着赤裸裸的、几乎不加掩饰的讽刺与质疑,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苏清婉那层薄如蝉翼的、伪装的惊慌与无助,直指她那不可告人的用心。

苏清婉的脸颊,瞬间如同被烈火灼烧般涨得通红,那红晕绝非少女羞怯,而是纯粹的羞愤交加与计划失败的恼怒。她千算万算,甚至不惜亲自上演这出“意外”戏码,万万没有料到,在这最最关键的时刻,竟然又是这个神出鬼没、处处与她作对的谢云舟横插一手,坏了她的大事!她强忍着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恶毒的斥责与质问,牙齿深深陷入下唇软肉,依靠着那细微的痛楚,才勉强维持住那摇摇欲坠、即将彻底崩塌的温婉人设。眼圈迅速泛红,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泫然欲泣,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颤抖与委屈,辩解道:“谢……谢公子此言,实在是……实在是言重了!方才……方才清婉真的只是一时未曾留意,脚下打滑,绝非……绝非公子所言之故意!险些……险些就毁了九歌妹妹这心爱之物,清婉心中已是懊悔自责不已,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多,多谢公子及时出手相助,才免了清婉铸成大错……”她说着,那盈满泪水的、楚楚可怜的目光,如同受惊的小鹿,求助似的望向一旁的凤九歌,期盼着她能看在往日“情分”上,出言为自己解围,哪怕只是轻轻的一句。

然而,在她指尖刚刚触及玉佩、玉佩将脱未脱的那一瞬间,谢云舟那总是带着几分疏离与慵懒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蹙。而在他精准无比地接住玉佩、掌心清晰地感受到那玉石传来的、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渗透皮肤的温润质感与某种微弱却独特的能量波动的刹那,他脑中仿佛被一根极细极寒的冰针,毫无预兆地狠狠扎刺了一下!一个极其短暂、模糊到了极致、如同破碎镜面反射出的零星光影般的片段,以超越思维的速度飞速闪过——那似乎是一个光线极其昏暗、视野受限的空间,四周是密密麻麻、高耸至顶的深色木质药柜,抽屉上贴着泛黄的药材名称标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年草药混合而成的、浓郁到化不开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苦涩气息……而视线模糊的焦点,仿佛凝聚在一点悬挂于虚空之中的、带着类似温润光泽的物件上……那感觉来得突兀,去得更是迅疾,如同指尖流沙,快得根本抓不住任何清晰具体的影像与信息,只在意识深处,留下一种莫名的、沉甸甸的、仿佛触及了某种久远封印的熟悉感,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缘由的、细微却真实的悸动。是这玉佩本身的问题,还是……他晃了晃头,将那怪异的感觉压下。

凤九歌此刻却无暇去留意谢云舟那瞬间的细微异样。她的全部心神,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紧紧牵引,都系在那枚刚刚经历生死一线、此刻正静静躺在陌生男子掌心中的玉佩之上。她几乎是踉跄着快步上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的虚礼,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从谢云舟那微凉的掌心中,将玉佩捧了回来。当那熟悉的、带着一丝独特温凉的玉石触感再次清晰地传入掌心时,她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脏,才仿佛重新落回了胸腔,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虚弱与庆幸。她将玉佩紧紧、紧紧地攥在掌心,那温润的触感仿佛带着某种遥远而模糊的慰藉,穿透时空,来自那位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的母亲。她低下头,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检查着玉佩的每一个角落,确认它除了丝绦断裂之外,本身确实完好无损,连一丝最微小的磕碰划痕都没有,这才从胸腔深处,长长地、无声地、近乎脱力地舒出了一口一直憋着的浊气。

(物品扫描:羊脂白玉佩。物理结构:完整。能量场:稳定,与宿主灵魂共鸣度轻微提升。灵魂印记状态:未受损伤。) 系统的最终确认让她彻底安心。

然而,紧随这庆幸与放松之后,一股后知后觉的、冰冷的、如同地底幽泉般刺骨的怒火,开始在她四肢百骸中迅速蔓延、积聚,最终化作熊熊烈焰,在她清澈的眼眸深处疯狂燃烧!她猛地抬起眼,目光不再是之前刻意伪装的疲惫、忧愁与顺从,而是彻底剥去了所有伪装,清冷锐利如数九寒天里屋檐下悬挂的冰棱,直直地、毫不避讳地射向那个还在原地装模作样、试图以眼泪博取同情的苏清婉!

“苏姐姐,”凤九歌的声音不高,甚至比平时还要低沉几分,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淬了冰碴般的平静与刺骨冷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中捞出,清晰地敲击在清晨凝固的空气里,“看来,你今日确实是心神不宁,思绪恍惚得很。连拿在手中、细细欣赏的物件,都这般‘拿不稳’了。”她刻意加重、放缓了“拿不稳”三个字的读音,目光如同最精密冰冷的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刮过苏清婉那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脸庞,仿佛要剥开那层精致的画皮,直视其下隐藏的丑陋真实,“这清晨花园,石径之上露水未干,最是湿滑难行。姐姐还是听妹妹一句劝,早些回去,关起门来好好休息,静静心,安安神吧。免得……在这心神恍惚、脚步虚浮之下,一不小心,再出些什么谁也预料不到的、更加严重的‘意外’。届时,恐怕就不是一枚玉佩所能轻易了结的了。”

这番话,已是将所有的虚伪客套与表面和平彻底撕碎!是毫不掩饰的、直指核心的警告与最后通牒!她不再给予苏清婉任何继续伪装、狡辩的机会,直接点明她的“心神不宁”和所谓的“意外”,绝非她口中所言的简单“不小心”,而是别有用心!那最后一句关于“更加严重的意外”的暗示,更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胁意味。

苏清婉的脸,在这一连串毫不留情的打击与揭露下,瞬间如同打翻了染缸,由羞愤的涨红急剧转为计划失败的煞白,再由煞白转为阴谋被当众戳穿的铁青,色彩变幻,精彩纷呈到了极点。她看着凤九歌那不再有丝毫温度、只剩下冰冷审视与警告的眼神,再瞥了一眼旁边自始至终都抱臂而立、嘴角噙着那抹令人恼火的嘲讽笑意、明显在看戏的谢云舟,心中清楚地知道,自己今日这精心策划的一石二鸟之计(既毁掉凤九歌珍视的遗物打击其心神,又可嫁祸其“不小心”或引得凤长渊不满),已随着谢云舟的意外出现和凤九歌这突如其来的强硬态度,而彻底宣告失败,并且是惨败!再继续僵持、辩解下去,只会是自取其辱,将她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暴露得更加彻底。

“妹妹……教训的是。”她死死咬着牙关,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剧烈颤抖的齿缝之间,艰难地挤出这几个支离破碎的字眼,声音低哑,带着无法完全掩饰的屈辱与恨意的颤抖,“是……是姐姐不小心,一时失手,惊扰了妹妹,实在……实在罪过。这便……这就回去,好好反省己过。”她再也维持不住脸上那精心雕琢的温婉笑容,甚至连那泫然欲泣的表情都变得扭曲而僵硬。她几乎是脚跟不稳地、带着一种近乎落荒而逃的仓促与狼狈,猛地转身,也顾不上招呼碧珠,便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朝着与她来时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她所居住客院的方向,快步离去。那背影,在渐亮的晨光中,显得异常僵硬、单薄,却又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怨毒与愤恨。

直到苏清婉那狼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花园月洞门的尽头,再也看不见一丝踪迹,凤九歌一直紧绷如拉满弓弦的神经,才终于敢彻底松懈下来。一阵强烈的、源自精神与身体双重透支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她,让她脚下微微发软,几乎有些站立不稳。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身旁冰凉坚硬的廊柱,才勉强支撑住身体。她再次低下头,目光复杂地凝视着静静躺在自己掌心中的那枚羊脂白玉佩,指尖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温润的玉质表面。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庆幸——为这失而复得的珍宝,为母亲可能存在的印记得以保全;但与此同时,一股更深的、如同藤蔓般缠绕而上的警惕与寒意,也牢牢攫住了她的心脏。系统那突如其来的、关于“高能量灵魂印记附着物”的紧急警报,苏清婉那处心积虑、不惜亲自上演苦肉计也要将其毁去的狠毒执着……这一切都清晰地指向一个事实——这枚她自幼佩戴、原本只以为是母亲留下的一份普通念想的玉佩,其背后,恐怕隐藏着远比她所能想象的、还要更深、更复杂、也更危险的秘密!

“多谢。”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涌,抬起头,目光真诚地看向自始至终都站在那里,仿佛一尊青色守护神的谢云舟,郑重其事地再次道谢。她心中清楚,若非他恰好在此时出现,并以那般惊人的身手及时相救,此刻这枚玉佩,恐怕早已化作一地碎片,而她与母亲之间那本就微弱的联系,也可能随之彻底断绝。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

谢云舟依旧是那副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散漫模样,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清淡得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仿佛刚才那迅若雷霆、精准无比、挽救了一场阴谋的出手,对他而言真的只是如同弯腰拾起一片落叶般轻易。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他那看似普通、却仿佛内藏乾坤的青色衣袖之中,取出了一个约莫两指高、小巧玲珑的纯白色细颈瓷瓶,瓶身素净,毫无花纹,递到凤九歌面前,“喏,师父他老人家惦记着你母亲的病情,新近调整了方子,特意让我‘顺路’送来的。新配的解毒丸,药性比之前的方子更温和些,对你母亲那已被毒素侵蚀、虚弱不堪的身体脏腑负担能小一些,或许……能助她多撑些时日,等待找到根除之法的那一天。”

凤九歌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那个触手微凉的小瓷瓶。那瓷瓶虽小,握在手中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她知道,这所谓的“顺路”,其背后蕴含的意义绝非字面那么简单。药王谷的解毒丸,尤其是由那位神秘莫测、医术通神的谷主亲自根据病情调整、亲手调配的,其价值何等珍贵,可谓万金难求,甚至能引得江湖朝堂各方势力觊觎争夺。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远非一句简单的感谢所能承载。

“尊师恩德,九歌没齿难忘。还请谢公子务必代我,向尊师转达最诚挚的谢意。”她将瓷瓶小心收好,再次向谢云舟躬身,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恳切。

谢云舟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淡淡的“嗯”声,算是应下。然而,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与漫不经心的眸子,此刻却并未移开,目光再次落在了被凤九歌紧紧攥在手中、仿佛生怕它再次消失的玉佩之上。他抬手,用那修长如玉、指腹却带着常年捣药磨砺出的薄茧的指尖,轻轻摸了摸自己线条优美的下巴,清俊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与他平日玩世不恭形象不太相符的、纯粹的好奇与深入骨髓的探究之色。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才用一种听起来似乎很随意、仿佛只是临时起意的口吻,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许,开口问道:“那个……凤小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借你这枚玉佩,容在下一观?”

凤九歌闻言,微微一怔,抬起清澈的眼眸,带着一丝疑惑与警惕看向他。

谢云舟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立刻补充解释道:“凤小姐切勿多心。是家师……方才在我动身前来贵府之前,似乎遥遥感应到了什么特殊的气息波动,特意以秘法传音于我,叮嘱我务必问问凤小姐,可否行个方便,借这枚玉佩一观?他老人家言语间颇为在意,说……此玉的独特质地与他所感知到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玄奥气息,似乎……与他一位失散多年、音讯全无的故人,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关联。”

故人?!

药王谷谷主?!那位隐居世外、神秘莫测、连皇室都难以请动的神医,竟然……认识这枚玉佩?或者说,他认识……她的生母?!

凤九歌的心,在这一刻,如同被重锤狠狠敲击,猛地、剧烈地狂跳起来!她下意识地低头,再次看向手中那枚温润剔透、内蕴绯色的羊脂白玉佩,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再次回响起系统那尖锐的警报——“高能量灵魂印记附着物”!再联想到谢云舟接住玉佩时,那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瞬间的异样与恍惚……难道,这枚自她记事起便陪伴在身边、象征着母亲的遗物,不仅仅是一份寄托哀思的普通信物,它的背后,竟然还牵扯着更深的、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一无所知的、关乎她身世根源、甚至可能牵动更大风云的古老渊源?

(系统,分析谢云舟当前情绪与意图。)

【指令收到。目标:谢云舟。情绪分析:好奇(80%),探究(95%),困惑(30%),无恶意(100%)。意图分析:主要意图为遵从师命,验证玉佩与“故人”关联;次要意图为满足个人对此特殊能量载体之好奇。】

系统的分析让她稍稍安心。至少,目前看来,谢云舟及其师父并无恶意。

清晨的阳光,终于彻底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跃然而出,金色的光芒如同融化的金液,泼洒在整个花园之中,驱散了最后一丝夜的阴霾,也将在场两人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在光洁的石板路上,拉得长长的。苏清婉那卑劣而急切的毁玉阴谋,算是被暂时性地、有惊无险地粉碎了。然而,一个关乎这枚神秘玉佩、关乎凤九歌那谜团重重的生母、甚至可能关乎更广阔天地与过往的、更大更深的谜团,却随着谢云舟这突如其来的请求,以及其背后那位神秘谷主的关注,而悄然浮出了看似平静的水面,显露出其冰山一角。

凤九歌不自觉地收拢手指,将掌心的玉佩和那冰凉的小瓷瓶,一起更紧地握住。她抬起眼眸,迎上谢云舟那双看似慵懒、实则深处蕴藏着锐利洞察与无尽探究的视线,心中如同投入巨石的湖面,波澜丛生。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探寻身世、扭转命运、赎罪复仇的这条路,在绕过一个险滩之后,似乎又毫无预兆地、将她引向了一个更加迷雾重重、吉凶难测的、完全意想不到的全新方向。

她看着谢云舟,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令师的……故人?”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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