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让我放弃永盛的重组？”沈弼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没错，永盛那案子都拖了一个月了，你该知道现在没人想趟这浑水。那为什么不放弃重组，直接把资产分了？我打算出个公道价买下永盛，这笔钱我打算从汇丰贷，毕竟现在美元更抢手。虽然这对汇丰来说，损失可不小。”
嚯东缓缓提出了自己的提议。
沈弼摇了摇头：“永盛这事，会让我在董事会上挨骂，说不定还得丢饭碗，小伙子。”
“你放心，咱们这群华商在董事会上肯定支持你。永盛那案子，许展刚这人太鬼了，谁也没想到会这样，谁都有可能犯错嘛。”
“永盛这种新型诈骗案，在香岛是头一遭，全世界也是头一份。对汇丰，对所有银行都是个教训。所以我打算写份关于租房中介资金池的材料，在汇丰开个监管账户，以后珑腾地产的租房中介资金都放汇丰，由汇丰来管。”
“我还打算弄个租房中介协会，建议大家都这么做。”
“当然，这点补偿还不够。佳宁那案子，我的人会把钟正文抓回来，给汇丰挽回点损失。”嚯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说着。
沈弼吸了口雪茄，吐出一团烟雾，顺着嚯东的话头接了下去：“看珑腾集团的资金流动，珑腾可是家很健康的公司，在汇丰还有100亿美元的储备，你们是优质客户。另外，我听说温巴思心脏不太好……”
嚯东接茬道：“长期压力大，整出抑郁症了，人一得抑郁症，就容易……这事没办法。”
沈弼点了点头：“钟正文，我看……你别带他回来了，这案子牵涉太广，你这么做会让马来西亚那边的人下不来台。抓到后给我打个电话，我们去找那边的人谈。”
“成交！”
两人聊着聊着就扯到了中环曾经的风芸人物温巴思，其实那人还活着好好的。
但在沈弼心里，他已经死了。
从某种角度看，温巴思这辈子值了！
生前他是金融界的顶尖大佬，生活条件甩99%的人几条街。佳宁案一出，他的“结局”注定载入史册，万人瞩目！
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像野草一样活着，像枯草一样死去，默默无闻。
而温巴思，什么都不缺！
第二天，温巴思的 ** 被人发现在游泳池里，警差判定他是因为抑郁症加上运动不当，诱发心脏病而死。
一切都和沈弼、嚯东料想得一样，他“死了”。
他死前交代了很多事情，都被录了下来，存放在嚯东的保险柜里。以前嚯东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留账本、留证据。
现在他懂了，都是为了自保！
暹罗，清迈。
一间破屋子前，暹罗八大金刚之一的大梵，敲了敲门：“开门，查水表！”
“来了来了！”
钟正文打开门，一看，除了大梵这个暹罗人，还有几个华人，几把枪正指着他脑袋。
天养生一巴掌拍在门上：“钟正文，自我介绍下，我是洪记中西区董事天养生！奉珑头之命，来抓你！”
“我跟你们洪记好像没什么瓜葛吧。”钟正文喉咙发紧，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带着求饶，“生哥，我知道你！这样，我给你一笔钱，你就当没看见我，行不？”
“晚了。”天养生缓缓摇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骗你儿子去弄钱，自己倒先跑了，让儿子背债？按港英保留的大清律法债务继承条例，你儿子得在赤柱监狱待一辈子！”
“生哥，我给你1000万，放我走好不好！”钟正文跪地磕头。
天养生掏出一支烟递给他，又把烟盒递给沙曼，沙曼接过烟盒分给大家。
这次为了找钟正文，天养生费了老大劲。钟正文带着钱跑了，自然不敢让社团知道他躲哪儿去了。他先去马来西亚，然后又消失了，最后跑到暹罗，再没音讯。
天养生知道他躲在暹罗后，立马叫上沙曼。沙曼到了暹罗，联系了自己的朋友，甚至找上了暹罗皇室的金蒙空大梵。
在暹罗布下天罗地网，终于找到些线索。
给对方点上烟，天养生蹲在地上，语气里带着惋惜：“现在全世界都在追你。对了，跟你说一声，麦福祥杀了易卜拉欣，被抓后一个星期就被判了 ** ，这可是香岛多年来第一起 ** 案。获多利的温巴思在家里 ** 了，你说你为什么要跑？你要留在香岛，至少还能坐牢。”
钟正文顿时浑身冰凉，他这才明白，自己逃跑反而加快了死亡的脚步，要是还在香岛，说不定还能捡条命。“那……那你带我回去，还是让我去坐牢吧？”
“都晚了。”天养生下令，“把他绑起来！”
几个洪记的保镖拿出麻绳，把钟正文捆了个结结实实。
接着，天养生给嚯东打了个电话，嚯东立马给沈弼打了电话，沈弼通知了一些人来暹罗交接。天养生蹲下身子问：“马来西亚的人会来接你，大家都是华人，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不要我们帮你做点什么？”
钟正文闭上眼，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我还有笔钱，都交给洪记了，你们帮我好好照看我家人，每个月偷偷给他们一点。如果我儿子进了监狱，也请你们帮帮他。”
“那你干脆把钱转账到我瑞银的户头上吧，他们过来也得耗上一天。这段时间咱们可以先处理些杂七杂八的事，你不用慌张，慢慢来，顺道儿把遗嘱给写了。”天养生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话音中带着点儿无奈，“我琢磨着，大马的那些人可不会轻易放你走。”
一天之后，钟正文就这么在人间蒸发了。
有人传他死了，有人讲他在喃洋的某个小岛上当岛主逍遥自在，还有人说他做了整形手术，改头换面躲起来了，更有甚者声称亲眼见过他，反正说法五花八门。
【肥姐闲聊室】节目现场。
天养生回到香岛后，听说东哥正在弄一档节目，就跑到了亚视电台，和一群请来凑热闹的观众一块儿坐在台下。
舞台上。
肥姐戴着耳机，满面春风地对着镜头挥手：“大家好！肥姐来啦！”
“《肥姐闲聊室》这档节目都做到第六期啦。”
“今天，咱们节目组迎来了一位特别来宾！”
“有人说他是香岛最牛的大佬。”
“有人说他是香岛最有钱的主儿。”
“有人说他是香岛最花心的大萝卜。”
“也有人说他是香岛最实在的大善人！”
“他就是我从节目开始到现在，第一个邀请的嘉宾，也是我盼了五期都没盼来的嚯东，现在还是我老板呢！”
“有请，珑腾集团董事长——嚯东先生！”
随着掌声，嚯东穿着休闲装走上舞台，朝观众和摄像机微微颔首。
肥姐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过去握着嚯东的手：“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给盼来了，你知道我等你等得多煎熬吗？你良心不痛吗？放我这么久鸽子！”
“肥姐，最近实在太忙了，你多担待点儿。”嚯东连连道歉，其实他特别讨厌上节目，但为了事业，只能硬着头皮来。
俩人坐到沙发上，肥姐一本正经地说：“既然来了，我接下来可要好好拷问你一番，你得挺住！”
“你问吧。”嚯东点了点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既然来了，那就索性到底。”
节目组的吉他手轻轻拨动琴弦，也触动了电视机前数百万观众的心弦。
很多观众都是因为这段吉他曲爱上了《肥姐闲聊室》，它改编自一首爱尔兰民谣《深夜之歌》，是嚯东亲自选的。
为了这档节目，前几期都是嚯东亲自挑嘉宾。第一期他选了一对在庙街摆摊的老夫妻，节目组跟拍了整整一周，他们的乐观和坚强打动了无数香岛人。
节目一播出，收视率就飙到了40%，重播时更是冲上了60%。从那以后，《肥姐闲聊室》的收视率一路攀升，甚至达到了72%。嚯东在这期节目之前已经在亚视做了不少宣传，电视机前的香岛人都想看看他的经历、他的故事。
尤徳、邵逸夫、胡应湘这些香岛名人，结束一天的工作后也打开了亚视频道。
街角的茶餐厅，这时候也把电视调到了亚视。
“你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肥姐递给嚯东一杯热茶。
“我可以抽根烟吗？”
嚯东穿着毛衣，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REF.1518钢表，里面搭着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几缕刘海垂下来，五官立体，仪表堂堂，温文尔雅。
身后是落地窗，窗外人来人往，街道上车水马珑，快与慢、对与错，在这一刻似乎都不再重要。
在这喧嚣之中，他却显得格外孤单。
肥姐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行，你想怎么放松就怎么来。”
“啪嗒。”
“呼——”
“谢谢。”
嚯东放下茶杯，拿出银色烟盒，抽出一支手卷烟点燃，吐出一口烟，靠在沙发上，陷入了回忆：“我在慈芸山长大，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学习不错，脑子也灵光，考上了公立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