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二节课后，大课间活动。
阳光挣脱了最后一缕云絮的束缚，慷慨地洒满校园。刚下过的一场淅沥小雨，将天地间洗涤得澄澈透亮。
难得没有补课或强化训练的挤压，这段大课间显得格外珍贵。
谢灵从堆积如山的习题册中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双眼，目光投向窗外那一片亮晃晃的明媚。
他惬意地伸展着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肢体，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仿佛一棵渴求阳光雨露的树苗，本能地向往着户外的自由。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万生吟熟悉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活力。
“小灵，你干什么去？”
他快步追上来，带着笑意，不由分说地轻轻捶了捶谢灵的胳膊，那亲昵的举动是独属于死党间的默契。
“出去透透气，活动活动。”
谢灵没有回头，依旧享受着窗外阳光抚在脸上的暖意，语气也带上了一丝难得的松弛，
“难得今天大课间没有那些永无止境的补课或者强化训练，感觉骨头都要生锈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
万生吟立刻接口，手臂自然地揽过谢灵的肩膀，凑近了些，仔细端详着他的侧脸，眉头微微蹙起，
“不过说真的，你这样子看起来，虽然比早上那会儿魂不附体强多了，但还是一天都病殃殃的，脸色这么白，十分叫人心疼。”
“什么病殃殃的？什么叫人心疼？”
谢灵无奈地耸耸肩，试图挣脱他那过于用力的勾肩搭背，
“你不会换个词吗？我好歹也是个男的，用‘虚弱’‘疲惫’不行吗？”
“可我说的就是大实话啊！”
万生吟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表情夸张，
“你看看你这脸色，跟A4纸有得一拼，再看看你这小身板，风一吹就要倒似的……”
“……”
谢灵懒得再跟他进行这种无意义的争辩，知道再说下去只会被他更离谱的形容淹没，于是干脆利落地转身，朝着教室外走去，方向明确是通往高一教学楼的那段宽敞连廊。
“哎，等等我，等等！”
万生吟赶紧跟上，脚步轻快。他眼珠灵活地一转，显然又有了新主意，凑到谢灵耳边，用充满诱惑的语气提议道：
“这样吧，小灵，别光散步啊，我们去学校新开的那家便利店看看呗？听说新进了一批香肠，全是外国进口的，口味特多！有孜然的，够香！有黑胡椒的，够劲！还有番茄味的，酸酸甜甜！味道据说相当不错，我们去尝尝鲜？”
“不去。”
谢灵头也不回，脚步没有丝毫停滞，目光依旧望着连廊尽头那片被雨水洗刷得格外干净的蓝天。
“就去看看呗，反正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万生吟不依不饶，充分发挥了他牛皮糖的特质，
“就当是陪我嘛，我请客！”
“那也不去。”
谢灵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仿佛对那传说中的进口香肠免疫。
“我保证！”
万生吟加重了语气，几乎要指天发誓，他凑得更近，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神态，
“绝对是你喜欢的口味！赵哲！李鹏！”
他猛地回头，朝着教室里还在磨蹭的两人喊道，
“走了走了，目标便利店，扫货去！”
“来了来了！”
原本还趴在桌上假寐，或是偷偷玩手机的赵哲和李鹏，一听到“便利店”和“扫货”这几个关键词，立刻像被按下了启动开关，双眼放光，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瞬间就冲到了门口，完成了集结。
“喂，我可没说要和你们三个一起去啊。”
谢灵看着瞬间将自己呈半包围态势的“三人组”，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语气充满了无力感，
“你们这是道德绑架，是赤裸裸的强迫！”
“强迫就强迫呗，那又怎么啦？”
李鹏嘿嘿一笑，和赵哲默契地一左一右站到谢灵两边，形成了坚实的“挟持”之势，
“走啦走啦，快别跟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大好时光，是用来挥霍……啊不，是用来享受的！”
“就是就是，”
赵哲也在旁边帮腔，一脸正气凛然，
“孔子曰：及时行乐，善莫大焉！快走快走！”
“……”
谢灵看着眼前这三个活宝，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和“无奈”，口头上的抗议虽然持续着，但身体却早已习惯了这种被“裹挟”的模式，半推半就地被他们拥着，一起走出了喧闹的教室。
或许，在内心深处，他也渴望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喧闹和毫无保留的陪伴，来冲淡那萦绕在心头、关于昨夜（或者说，是今晨那段丢失的时间？）的诡异记忆和莫名的沉重感。
四人穿过连接高二和高一教学楼的宽敞连廊，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也将他们青春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交织在一起。
走下楼梯，踏入高一教学楼区域，这里的气氛明显比高三那边少了几分凝滞的压抑，多了几分活泼与躁动。
走廊里学生们三五成群，说笑打闹声不绝于耳，充满了未被高考阴影完全笼罩的轻松。他们一路嬉笑着，互相调侃，朝着位于教学楼侧面、靠近升旗广场的那家新开便利店走去。
远远地，就能看到便利店门口堆着一些刚拆封的纸箱，店员正在忙碌地上货，五彩斑斓的包装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快快快！正好在上货！”
万生吟眼睛最尖，立刻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地喊道，
“新进的香肠，肯定是最新鲜、最美味的！我们赶紧去买，去晚了那些热门口味肯定就被抢光了！”
在他的鼓动下，赵哲和李鹏发出一阵怪叫，拔腿就朝着便利店冲刺而去，瞬间就把谢灵和脚步稍慢的万生吟甩在了身后，融入了便利店门口拥挤的学生人群中。
可就在此刻，谢灵的脚步，毫无征兆地、僵硬地停了下来。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冰流瞬间贯穿了他的脊椎，让他周身血液一凝。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失重感，仿佛与自己的身体失去了连接。
大脑发出“跟上他们”的指令，双腿却像灌满了铅，又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藤蔓缠绕、扎根在原地，无论如何也无法向前挪动半分。
而他的目光，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强大的磁石牢牢吸住，不受控制地、直勾勾地转向了一侧。
那是学校中央的升旗广场旁边，一片被精心打理过的、绿意盎然的草坪中央，屹立着一颗硕大无比、枝干遒劲、仿佛见证了无数岁月变迁的百年梧桐老树。
梧桐树宽大的树冠如华盖般张开，沐浴在雨后初晴、金灿灿的阳光里，叶片被雨水洗涤得油绿发亮，脉络清晰，随着微风发出舒缓的沙沙轻响。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那么宁静，充满了夏日午后应有的、慵懒而蓬勃的生机。
可是，在谢灵的眼中，或者说，在他那被某种力量干扰的感知里，这棵树却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景”。
那并非视觉直接看到的景象，更像是一种强行投射在他脑海、心灵之上的“叠影”。
明明知道那些东西不应该存在于现实，逻辑清晰地告诉他这只是一棵普通的古树，但那模糊而强烈的印象，顽固地浮现在他的意识表层，挥之不去。
冷不胜防地，记忆中那幅震撼心灵的图景再次翻涌上来——那光芒中展现的、连接天地与世界树的仙境，那巨大到通天的神木，树上奇异的建筑，顶端平台残留的故人气息……
一切细节都如此真实，如此清晰，烙印在灵魂深处，与现实产生着诡异的共鸣。
而当他努力甩头，试图将这些“杂念”抛诸脑后，定睛看向眼前的现实时，那棵梧桐树又恢复了它普通平常的模样，树皮斑驳，枝叶婆娑，与“神异”、“通天”这些词汇毫不沾边。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上一次，在那个迷离的雨夜会场，当他试图追问某些真相时，似乎也遭遇过类似的、思维上的无形阻力。
而现在，这种不稳定的“变量”再次出现，如同一个尽职尽责的看守，在他即将触及某个核心秘密时，便悄然启动，干扰他的感知，模糊他的判断，阻止他去深入思考。
而此刻，他的身体再一次被那种无形的力量强迫着，脖颈僵硬地抬起，目光无法移开，只能直直地“钉”在那棵树上。
尽管视野里依旧只是那棵普通的梧桐，可他就是无法挣脱这种被“凝视”的状态。
刺目的阳光经过湿润叶片的反射，汇聚成更加锐利的光箭，直刺他的眼底，让他眼球酸涩胀痛，不由自主地使劲眨动起来，几乎要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好在，走在最后、心思细腻的万生吟很快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他停下走向便利店的脚步，疑惑地回头，看见谢灵如同雕塑般僵立在原地，目光空洞地聚焦在那棵梧桐树上。他连忙跑了回来。
“小灵，在想什么呢？魂儿被树精勾走啦？”
他带着玩笑的口吻，伸手在谢灵眼前用力晃了晃。也就在他手掌晃动带起的微风拂过谢灵脸颊的瞬间，那种无形的、冰冷的束缚力量，如同退潮般，缓慢地松减、消散。
身体的控制权，在不经意间，重新回到了谢灵自己的手中，只是四肢还残留着一种轻微的麻痹感。
“啊？没……没什么？”
那种奇怪的感觉，明明如此逼真，如此强烈地作用于他的身体和意识，可仅仅过去几秒钟，就像被一块海绵从脑海中彻底抹去，只余下一种空洞的不适感和隐约的不安。
“我看你一直盯着这棵树看，眼神直勾勾的，怪吓人的。”
万生吟顺着他的目光也打量了一下那棵梧桐，不以为意地说，
“这不就是一棵很普通的百年梧桐吗？像这样的树，我们学校还有很多呢。说起来，学校最早一批教学楼旁边那几棵老李子树，年岁估计都要比它大上不少。”
“嗯，这个……”
谢灵一时语塞，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刚才那片刻的失控。但脑海中那模糊却又执拗的、关于“世界树”的印象，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回响。
在短暂的迟疑和一种莫名的冲动下，他抬起头，没头没脑地、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向万生吟问出了一个问题：
“生吟，你觉得……真正的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树？”
万生吟被他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一愣，随即失笑，
“树有什么好觉得的？大自然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树啊。不是，小灵，你今天真的很怪啊，先是盯着树发呆，现在又问这种哲学问题。”
“不是说这个普通的‘树’，”
谢灵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描述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我是想问，在你印象当中，或者说，在你的认知里，有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那种特别高，特别壮，长得又特别宽大，大到……大到超乎想象的树？”
“超乎想象的树？”
这个问题还真算是难倒万生吟了，他挠了挠头，皱着眉头思来想去，不太确定地回答，
“红杉？就美洲那种，能长一百多米高的？好像叫‘亥伯龙神’还是什么来着，是目前已知最高的树。”
“红杉……差不多，但又不完全是。”
谢灵先是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即又立刻摇头否定，眼神有些迷茫，
“我感觉……是比它还要更高，更壮，更……宏伟，更像是一种……象征，或者说，一个‘世界’本身。”
“那我就不知道了。”
万生吟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按你这么说，这类树在地球上，目前应该还没有被发现吧？或者只存在于神话传说、科幻小说里？再或者，是在过去某个我们不知道的远古自然环境当中存在过？”
“我不知道……”
谢灵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困惑和追寻，
“我只知道，我好像……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不管好朋友到底对这件事信不信，怀疑不怀疑，他现在只能把自己脑海中那模糊破碎、却又无比真实的印象，简单地向万生吟描述了一遍。
这些景象，但凡是一个正常的、未曾经历过超自然事件的人听了，恐怕都会认为讲述者是不是精神错乱，或者奇幻小说看多了。
不过，万生吟到底还算是对谢灵知根知底，他清楚地知道谢灵已经经历过那些远超常人理解范围的诡异事件。
因此，他至始至终都对他的阐述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怀疑和嘲笑，而是认真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即便如此，这种描述还是太过于惊世骇俗和荒诞不经了。
比起单纯描述一个人类未知的异世界，谢灵口中的景象，更像是一个完整的、自成一体的宇宙，而承载这个宇宙的，竟然是一棵树的形态！
在树上建立庭院、生存繁衍，这想想都觉得是天方夜谭，违背了所有已知的物理和生物规律。
包括之前在那神秘光芒中所听到的、那些模糊而古老的箴言——“世界本应属于秩序”、“明天”、“神性消散”、“最初的承诺”……
谢灵也尽量回忆着，断断续续地给万生吟复述了一遍。这些话语虽然听起来没头没脑，支离破碎，但若与那“世界树”的景象联系在一起，似乎就指向了某个隐秘而宏大的方向。
“该说不说，小灵，你这经历……确实有所超脱想象了。”
万生吟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语气是罕见的严肃，
“即便我从小听过不少神话，信昆仑，信天庭的存在，但对你描述的这幅具体图景而言，感觉还是……过于荒诞和震撼了。”
他眼珠在眼眶里不停地左右转动，显然在飞速地检索着自己看过的杂书和听过的传说。
“可是，相比较简单地否定它的存在，这种‘亲眼所见’般的真实感，却更令人……毛骨悚然。”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确信的语气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看到的那个……很可能是‘世界树’。”
“世界树？”
谢灵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心头莫名一颤。
“嗯，”
万生吟点点头，试图用自己理解的方式解释，
“在很多古老的神话体系里，都有类似的概念。一棵无比巨大的树，它的根系深深扎入地下，可能连接着冥界或支撑起一片广阔的大地，是‘现实’的基石；而它的枝干则向上延伸，穿透云层，支撑起整个天空，甚至连接着不同的世界或神域。就像我们本土神话里，盘古开天辟地，死后身体化作山川日月，某种意义上，也有点像一棵撑开天地的巨树。”
“这样吗……”
谢灵若有所悟，那图卷中的景象，似乎正与这个描述隐隐契合。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这样。不过我还是有点将信将疑，”
万生吟摸了摸下巴，理性的一面又占了上风，
“按理来说，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实实在在地存在于我们的世界上，毕竟地球有着46亿年的演变史，现有的自然规律很难支持这种‘神话实体’的存在，这完全就是违背常理的。但既然你现在如此真实地感知到了，甚至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那么就证明……它可能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形式，真的‘存在’于某个层面……”
“我也只是有幸瞥过一眼，惊鸿一瞥，并没来得及对细节过多观察和探讨。”
谢灵补充道，那景象消失得太快，留下的只有震撼和谜团。
“那小灵，”
万生吟看着他，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就是在你心里，或者说，在你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里，我们眼前这棵梧桐树，和你看到的那棵‘世界树’，有什么联系吗？你为什么偏偏对它反应这么大？”
谢灵沉默不语，只是再次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望向近在咫尺的、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梧桐树。阳光穿过枝叶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带着不确定和一丝战栗的语气，僵硬地说道：“……像它。”
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当我靠近这棵树，或者说，当我的注意力被它吸引时，我就能感觉到……一种类似的、磅礴而古老的气息……虽然微弱了无数倍，但那种‘质感’，似乎就和之前在光芒里感受到的那个宏伟场景一模一样。它简直就像……就像是那棵世界树的一个微缩的、沉寂的……投影或者印记。在这之前，我从未对任何一棵树有过这种感觉。”
“这……”
万生吟一时语塞，看着眼前这棵虽然古老、但绝对属于正常范畴的梧桐树，再联想到谢灵描述中那撑起世界的神木，巨大的反差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努力理解着这种玄乎的“感应”。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走进这棵树时，就感觉到它的那种磅礴气息，似乎就和之前在光里见到的那个场景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缩小版的世界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预兆，但说真的，在看见那神秘的景象之前，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那更就奇了怪了，”
万生吟摩挲着下巴，思维开始发散，
“梧桐树……是世界树的象征或化身？连接着一片大地和星空，树上还有庭院……总觉得，你描述的这个地方，像是某个被我遗忘在角落的、神话里的名字……印象中好像有个地方，名字比较浪漫，但很难记，似乎就和树与庭院有关……”
“被遗忘的地方？你知道什么？”
谢灵立刻追问，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抱歉，”
万生吟苦恼地拍了拍脑袋，
“我……我想不起来了。真的，只是偶然在哪本偏门的古籍或者奇幻设定集里瞥过一眼，印象很模糊。而且……”
他语气变得有些缥缈，
“那种地方，就算真的存在过，估计也早就湮灭在时间的长河里，或者存在于某个我们无法抵达的维度了吧。”
“好吧……”
谢灵眼中刚刚亮起的光芒又迅速黯淡下去，心头涌上一阵失落。
“不过，你放心，”
万生吟看到他失望的样子，连忙保证道，
“我会想办法帮你查查的！等我有时间了，一定去图书馆翻翻那些积灰的老书，或者上网搜搜那些冷门的神话资料，一定帮你把这个问题搞清楚！”
“那还是算了，”
谢灵摇摇头，不想给朋友添太多麻烦，
“眼下还是专注眼前的学习吧，高考更重要——”
他不想因为自己这些诡异的经历，过多地打扰到朋友正常的生活。
就在他们继续低声商讨这不可思议的话题时，远处传来了赵哲和李鹏不满的呼喊声。
“喂！你们两个家伙！”
赵哲从小卖部里挤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各种口味的香肠。
他脸上带着跑动后的红晕，气喘吁吁地喊道：“说好要一起买香肠的，结果跑到这棵树前说个没完没了！怎么，它比吃还重要吗？比我们兄弟的情谊还重要吗？”
“而且我说啊，”
李鹏也提着一袋战利品走过来，接过话头，语气带着夸张的抱怨，
“这东西很抢手的，知道不？光你们在这里聊得热火朝天，错过了最佳时机！刚进的一批货，就那么点儿，早就被后面涌上来的人抢光了！喏，这是给你们俩抢到的最后几根，记着把钱转过来就行了。要是下次再有这种临阵脱逃、耽误正事的行为，我可就要收取高额跑腿费和精神损失费了哈！”
他故意板着脸，将装着香肠的袋子塞到谢灵和万生吟手中。
“唉，别想那么多了，”
万生吟的语气缓和下来，拍了拍谢灵的肩膀，
“我们还是专注于眼前的事情要紧吧，小灵。无论那棵树是什么，你看到了什么，眼下填饱肚子、应对考试才是硬道理。快回去吧，预备铃都快响了，要上课了。”
“嗯。”
谢灵轻轻点点头，握紧了手中尚带余温的香肠袋子。
他又看了一眼那棵在阳光下静默的梧桐树，随后，跟着嬉笑打闹的众人一起，朝着教学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