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寒的视线一触到铁路筷尖那抹刺眼的翠绿，整个人就像被按了暂停键。
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瞬间瞪得溜圆，瞳孔里清清楚楚映着那根油汪汪的青菜，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肩膀倏地绷紧，脖子下意识往后一缩，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眼底翻涌着明晃晃的“你认真的？”的质疑，连鼻尖都嫌弃地翕动了两下，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呐喊着“我不吃草”。
“张嘴。”铁路像是完全没接收到她的抗议信号，不仅没收回筷子，反而又往前递了半分。
他左手还体贴地在下面虚托着，防止菜汁滴落，“补充维生素。这些天净啃压缩饼干，脸色都快跟干粮一个色儿了。”
张胜寒的下巴抬得更高了些，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活像只被惹毛的猫。她故意把头往旁边一偏，用后脑勺对着铁路，肢体语言坚决得不能再坚决：想让我吃草？没门！
“哎哟喂，”王国安看热闹不嫌事大，眼睛亮得发光，“咱们路哥这喂饭的架势，跟哄自家媳妇儿似的！”
王海军立刻跟着起哄：“小寒姐你就从了吧！给路哥个面子，你看他举着多累啊！”
张胜寒气得脸颊泛红，狠狠剜了王海军一眼，转回头继续瞪着铁路。手指在桌下悄悄攥成拳头，腮帮子微微鼓起，一副“你敢再逼我我就翻脸”的架势。
铁路强忍着笑意，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哄小孩似的温柔：“就一口，嚼两下就咽，必须补充维生素。这些天都是压缩饼干，营养匮乏。”
张胜寒眯起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却把脸扭得更偏，连个眼神都不肯给了。
“得，僵住了。”李军笑着摇头，“铁路啊，认输吧，小寒这是跟青菜杠上了。”
铁路不但没退缩，反而俯身凑近了些，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不张嘴？那我可要……”
话没说完，张胜寒猛地转回头，眼神凶得能杀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别闹。”
“不闹，”铁路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就想让你吃口菜。”
张胜寒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极不情愿地微微张开嘴。可那眼神还死死盯着铁路，明明白白写着“这仇我记下了”。
就在这时，铁路手腕巧妙一转，筷尖的青菜突然裹进了一块金黄油亮的柠檬鸭。
青菜和鸭肉的酸香混着鲜嫩触到舌尖，口感缓和很多。
张胜寒下意识抿了抿唇，紧绷的神情瞬间软化，但还是不忘送给铁路一个又快又利落的白眼，眼底写着“算你识相”的傲娇。
铁路接住她的白眼，笑得更加灿烂，顺手把盘里剩下的柠檬鸭都拨到她碗里：“早这样不就好了？知道你不爱吃素，特意给你留的鸭腿肉就着青菜一起吃。”
“路哥这心都偏到胳肢窝了！”王海军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嚷嚷，“我们在这儿青菜配饭，胜寒姐直接啃柠檬鸭，这待遇差得也太大了吧？”
王国安立即接话：“人家铁路会疼人呗！你看胜寒同志翻完白眼不还是乖乖吃了？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张胜寒嚼完嘴里的肉，冷冷瞪向王国安：“王国安，切磋。”
铁路赶紧打圆场，夹起一筷子青菜塞进自己嘴里，嚼得嘎嘣响：“羡慕啊？羡慕你们也找个不爱吃青菜的战友。我这儿还有半只鸭，谁想跟胜寒换青菜的，举手！”
“别别别，”强勇连连摆手，“胜寒姐那眼神杀我们可遭不住，还是路哥你自己消受吧！”
张胜寒闻言，斜睨了铁路一眼，故意把鸭骨头咬得“咔嚓”响，眼神里满是“再拿我开玩笑，下次就轮到你喝中药”的警告。
铁路却毫不在意，反而又给她夹了块焦香的鸭皮，语气宠溺：“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不够还有，特意给你打包了。”
张胜寒没说话，却默默把碗往他那边推了推，方便他继续夹菜。眼里的抗拒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藏也藏不住的受用。
周围的战士们笑得前仰后合，有人大声调侃：“胜寒姐，你这‘勉强’也太明显了吧？碗都快递到铁路手里了！”
张胜寒安静地吃着饭，对众人的打趣充耳不闻，只是嘴角悄悄扬起的那抹弧度，泄露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就在这时，铁路突然又从另一个盘子里夹起一筷子翠绿的野菜，这次他学聪明了，先把野菜在柠檬鸭的汤汁里蘸了蘸，让菜叶裹上一层金黄的油光，这才递到张胜寒嘴边：“这个不一样，你尝尝，有肉香味。”
张胜寒警惕地盯着那筷子菜，鼻子轻轻抽动两下。许是闻到了熟悉的肉香，她犹豫片刻，居然真的张开了嘴。虽然眉头还是皱着，但至少没再躲闪。
“哇！路哥你太狡猾了！”唐豆看得目瞪口呆，“居然用这招！”
铁路得意地挑眉，又给张胜寒夹了一筷子蘸过汤汁的野菜：“这叫策略。”
张胜寒小口小口地嚼着，眼神里的嫌弃渐渐被好奇取代。她似乎发现这“草”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吃，居然主动用眼神示意铁路再夹一些。
“得，这下彻底被驯服了。”王国安摇头晃脑地感叹，“咱们胜寒同志这挑食的毛病，算是找到克星了。”
铁路笑着继续投喂，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为这温馨的画面镀上一层金边。
张胜寒虽然依旧不说话，但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