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爆炸声、敌人的惨叫声再次在这片被浓雾笼罩的死亡巷口激烈地回荡起来。
他们仿佛三座燃烧的、移动的钢铁堡垒,每一步都踏碎硝烟,每一次呼吸都裹挟着鲜血与火药混杂的灼热。
三个人呈三角阵型且战且退,枪口喷吐的火舌在昏暗的丛林边缘明灭不定,不断将追兵的阴影逼退,却又引来更密集的弹雨。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几乎是在他们中间炸开。气浪如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三人的胸膛,直接将他们掀离地面。
铁路和王国安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像是被狂风折断的树枝,沉重地摔落在地。落地瞬间,两人闷哼一声,身上早已被鲜血浸透、刚刚缝合不久的伤口骤然崩裂,剧痛几乎吞噬了他们的意识。
张胜寒却在爆炸波及的刹那蜷缩身体,空中一个利落的翻身,最终单膝跪地,砸起一片尘土。
她甩了甩头,耳朵里嗡嗡作响,但更清晰的是身后如同暴雨般袭来的、繁杂而致命的脚步声——越军追上来了!
她回头,看到铁路和王国安正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剧痛和震荡而动作迟缓。没有丝毫犹豫,张寒猛地蹬地,身体如猎豹般低伏窜出,冲到两人中间,左右肩膀同时一顶,竟将两个精壮的汉子硬生生扛了起来!
“张胜寒!你他妈放我下来!我能跑!”铁路最先反应过来,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后便是羞愤,他嘶吼着,伤口因挣扎而渗出更多鲜血。
“放下我们!跟他们拼了!同归于尽!”王国安也在另一侧咆哮,声音却因疼痛而颤抖。
张胜寒仿佛没听见。她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扩张,但气息在下一秒就变得异常沉稳。
她扛着两个成年男子,重量惊人,却起步如风。就在铁路再次扭动试图挣脱时,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张胜寒竟空出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在他沾满泥污和血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别乱动。”她的声音冷静平稳,甚至听不出太多喘息,与眼前疯狂奔逃的景象形成了荒谬的对比。
铁路彻底僵住了,脸上表情像是被雷劈中。另一侧的王国安也瞬间噤声,下意识地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再发出一点声音惹来同样“待遇”。
丛林树木开始密集,张胜寒扛着两人,身影在其中疯狂地闪转腾挪。粗壮的树干成为最佳的掩体,她总能在子弹追上的前一刻诡异地改变方向。
铁路和王国安被颠簸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位,却也被激发了凶性,两人勉强抬起枪口,一左一右,朝着后方隐约的身影扣动扳机,用火力勉强阻滞着追兵。但敌人太多了,枪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越来越近。
突然,眼前豁然开朗——密集的树木到此为止,脚下竟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雾气如同乳白色的海洋在下方翻滚,吞没了所有的底噪。
追兵的身影已经从林间闪现,枪口已然抬起。
没有思考的时间。张胜寒双手猛地将肩上的两人再次往上一颠,下一秒,她用一种快到极致的动作,将两人腰间的武装带迅速缠绕在自己粗壮的脖颈和肩膀上,打了个死结!
“抱紧!”一声低喝。
紧接着,她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入了那一片翻涌的白色迷雾之中。
“哒哒哒哒——!”一排排子弹尖啸着掠过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打在空中。追兵冲到崖边,对着浓雾疯狂扫射,却只看到三个身影被雾气迅速吞噬,消失无踪。
极速下坠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了心脏。铁路和王国安眼睛瞪得滚圆,几乎要凸出眼眶,求生本能让他们用没受伤的手死死塞住自己的嘴,将所有的惊骇和尖叫硬生生堵了回去,只有喉咙里发出极度恐惧的“咯咯”声。
铁路死死盯着近乎垂直、布满湿滑苔藓和零星灌木的崖壁,心脏跳得快要炸开。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坠落中,张胜寒动了。她的手臂如同钢铁闸门般猛地箍紧两人,空出的右手五指贲张,看准崖壁上一根粗壮的老藤,闪电般抓去!
嗤啦!藤蔓剧烈晃动,下坠之势骤减。但这远远不够。张胜寒的手指仿佛不是血肉,而是烧红的铁钎,在下一次贴近崖壁的瞬间,五指并拢,猛地插向坚硬的岩石!
“噗!”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她的手指竟如同戳进松软的豆腐,硬生生在石头上凿出了五个指洞!碎石簌簌落下。
她就这样,依靠着非人的指力和对藤蔓、岩石缝隙的精准把握,每一次下坠都用手臂和手指承担绝大部分冲击,双腿在崖壁上轻点借力,动作充满了某种野蛮而高效的节奏感,带着两个累赘,在近乎垂直的绝壁上快速弹跳下降。
王国安看得忘记了恐惧,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在又一次短暂的停顿间隙,他终于挤出变了调的声音:“小寒!我操!你这手…这手指上的功夫…我…我他妈的能不能学?!”
“能。”张胜寒的回答短促有力,气息依旧稳定得可怕,她甚至有余暇扫视下方逐渐清晰的谷底。
铁路却倒抽一口凉气,他看清了张胜寒那只刚刚从岩石里拔出来的手,仍旧白皙如玉,只是手指尖上带了些石头的粉末,从指尖散落。声音发干地对王国安说:“老王…我觉得你…不想学。”这个功夫肯定不好练
几乎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张胜寒最后一次蹬踏崖壁,带着两人稳稳落地,双膝微屈,悄无声息地落在崖底厚厚的落叶上。她立刻松开两人,闪电般举枪,身体如磐石般凝固,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四周浓密的灌木和扭曲的树木,耳朵微微颤动,捕捉着风中任何一丝不谐。
几秒后,她紧绷的肌肉才稍稍放松。
“呆在这里,等我。”她扯断身上已经变形的武装带,声音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