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豆惊魂未定,但看到张队的手势和那冰冷的眼神,立刻强压下恐惧和刚才死里逃生的心悸。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深吸一口气,端着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有力,对着哭喊声传来的方向大声喊道:
“老乡们!别怕!我们是解放军!是来救你们的! ” 他的声音压过混乱的哭喊,
“大家不要乱!不要挤!听我指挥!往我这边走!出口在这边!快!”
他的喊话如同定海神针,瞬间让混乱的哭喊声为之一滞!
“解放军?真的是解放军?”
“我们有救了!老天爷啊!”
“同志!同志!快救救我们!”
“呜呜…谢谢…谢谢解放军…”
黑暗中,伴随着更加汹涌的、却带着巨大希望的哭声和感谢声,一群人影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跌跌撞撞、相互搀扶着从拐角后的空间涌了出来!他们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脸上沾满污垢,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未消的恐惧,争先恐后地扑向唐豆声音传来的方向!
唐豆看着眼前涌来的、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同胞,看着他们脸上深刻的苦难和此刻迸发的希望,鼻子猛地一酸!他强忍着,张开双臂打开手电,大声引导着:“这边!对!往这边走!慢点!别摔着!老人孩子先走!”
人群涌过张胜寒藏身的阴影处。张胜寒如同冰冷的礁石,纹丝不动,夜视仪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经过的面孔,警惕着人群里可能混入的伪装者。同时,她的耳朵如同雷达,捕捉着通道深处是否还有异动。看着身侧不断向外涌的人群,张胜寒握着抢得手反而微微松开了扳机。
就在第一批获救的同胞在唐豆引导下,跌跌撞撞地跑向后方入口方向时,张胜寒的耳麦里突然传来了铁路急促而凝重的声音:
“小寒!我们这边发现敌人主力!数量不明!有重武器!正向人质区方向快速移动!请求指示!”
紧接着,王国安的声音也响起,带着一丝慌乱和枪声的回响:
“他娘的!我们这边也咬上了!人不少!像是被惊动的马蜂窝!正在交火!”
地道深处的平静被彻底打破!更大的危机,如同汹涌的暗流,正朝着刚刚点燃希望的人质区猛扑而来!张胜寒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手指稳稳地搭在了扳机上。
地道深处,湿冷的土腥味混杂着陈年的霉腐气息,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喉咙。原本只有人质们压抑的喘息和蹒跚脚步声的回响,此刻却被另一种声音刺破——杂乱的、急促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重重地踏在泥泞的地面上,如同催命的鼓点。
张胜寒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她猛地抬手,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唐豆!你带着所有人,立刻出去!别再进来!”
唐豆正搀扶着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闻言身体一僵,脸上血色褪尽,焦急地看向声音来源的黑暗深处:“小寒姐,你呢?!”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幽闭的地道里显得格外揪心。
“别管我!执行命令!”张胜寒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你们现在加快速度,再快点!”她的目光扫过那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质,他们大多因长期囚禁而虚弱不堪,眼中交织着恐惧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唐豆狠狠咬了下嘴唇,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红着眼眶,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拔高:“大家再快点!有追兵来了!坚持住,出口就在前面!”他用力搀扶起老人,另一只手推着前面一个踉跄的年轻人,“快走!跟上!”
求生的本能让所有人爆发出最后的力气。饥饿的绞痛、伤口的钝痛都被更强烈的恐惧压下。他们互相搀扶,跌跌撞撞地向前奔去,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在狭窄的通道里交织成一片。脚步声变得纷乱而沉重,每一步都像踏在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人质队伍拖着疲惫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阴影的刹那,张胜寒动了。她像一道融入黑暗的轻烟,无声无息地向后滑退,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土壁。
身体微微下蹲,重心下沉,整个人仿佛与脚下潮湿的泥土、身旁嶙峋的岩石阴影融为一体。她调整呼吸,频率变得悠长而微弱,胸腔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心跳也仿佛沉入了深渊,所有的生命体征都被强大的意志力收敛、隐匿。
只有那双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闪烁着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光芒。她的嘴角,竟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那不是愉悦,而是猎人锁定猎物时的专注与掌控。
脚步声近了,伴随着压低却粗鲁的越语交谈。一队大约十来人的越国民兵出现在视野中,他们装备简陋,端着老旧的步枪,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胡乱扫射,惊起一片飞舞的尘埃。他们显然追踪着人质队伍留下的痕迹,警惕性不算太高,带着一种追捕疲弱猎物的轻慢。
张胜寒像最耐心的蜘蛛,任由他们从自己藏身的阴影旁走过。当最后两名民兵的身影即将没入前方更深的黑暗时,她动了。
没有风声,没有预警,如同从地狱探出的鬼魅之手。她的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左手如毒蛇般探出,精准地扣住左边民兵的后颈,拇指和食指瞬间发力,精准地压向颈动脉窦;同时右臂闪电般环过右边民兵的咽喉,一个干脆利落的锁喉绞杀配合着猛力的反向拧转。
“咔嚓!” “呃…”
两声极其轻微、令人牙酸的骨节错位声几乎同时响起,混合着一声被扼杀在喉咙深处的短促闷哼。两个身影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像被抽掉了骨头的麻袋,瞬间瘫软下去,眼中的惊骇还未来得及扩散便凝固成了死灰。
张胜寒双臂微沉,稳稳接住下坠的尸体,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整个过程,从启动到结束,仅仅几息之间,快得如同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