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院的门连续三日紧闭,连正午的阳光都透不进院内半分。晚晴每日将饭菜放在寝殿门口,隔着门板轻声劝说,得到的却只有一片死寂。皇后派来的嬷嬷、皇帝身边的太监,甚至秦风都曾来探望,却连姜玥瑶的面都没见到——她像把自己困在了一个无形的茧里,拒绝与外界有任何接触。
第三日傍晚,晚晴正对着冷透的饭菜发愁,寝殿的门却突然“吱呀”一声开了。姜玥瑶走出来时,面色虽依旧苍白,眼底却没了往日的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凛冽的坚定。她身上穿着一身素色的常服,长发简单束在脑后,走到院中那棵海棠树下,仰头望着枝繁叶茂的树冠,沉默了许久。
“晚晴,”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异常平静,“帮我备车,我要去见父皇。”
晚晴愣了一下,随即喜出望外:“是!奴婢这就去!”
前往皇宫的马车上,姜玥瑶始终望着窗外,眼神没有半分波动。曾经让她心动的街景、熟悉的宫墙,如今在她眼中都只是寻常风景。抵达太和殿时,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见她进来,放下朱笔,眼中满是担忧:“瑶瑶,你终于肯出来了。这几日,你母后都快急坏了。”
姜玥瑶走到殿中,对着皇帝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带着几分疏离:“父皇,儿臣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你说,只要父皇能办到,定不推辞。”皇帝连忙说道。
“儿臣想请父皇为我找一位武功高强的师父,教我习武。”姜玥瑶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皇帝,“我要学剑,学最厉害的剑法。”
皇帝愣住了,他没想到姜玥瑶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以往的姜玥瑶虽有主见,却更擅长谋略与外交,对习武之事向来不感兴趣。“瑶瑶,你为何突然想学武?”他疑惑地问道,“习武辛苦,且刀剑无眼,你一个女子,何必受这份罪?”
“父皇,”姜玥瑶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重,“如今北境战事未平,寒鸦盟余党未除,跨域联盟虽初有成效,却仍需武力支撑。我身为长明国的护国公主,不能只躲在后方出谋划策,更要拥有保护自己、保护百姓的能力。”她没有提及墨玄,却在心中清楚地知道,习武不仅是为了家国,更是为了斩断那些缠绕心头的情愫——当剑锋划破空气时,或许能将那些翻涌的回忆与委屈,一并斩断。
皇帝看着她眼中的坚定,知道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劝阻:“好,父皇答应你。朕这就传旨,让禁军统领李锐担任你的师父。李锐曾是北境战场上的猛将,剑法精湛,定能教好你。”
“谢父皇,儿臣告退。”姜玥瑶躬身行礼,没有多余的话,转身便离开了太和殿。
从那日起,姜玥瑶便开始了日复一日的习武生活。每日天不亮,她便前往禁军训练场,跟着李锐练习基本功——扎马步、练臂力、熟悉剑的重量,常常练到手臂酸痛,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正午的太阳最烈时,她在训练场练习剑法招式,汗水浸湿了衣衫,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傍晚时分,她还要练习身法,在布满木桩的场地中穿梭,稍有不慎便会摔倒,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
晚晴看着她身上的伤痕,心疼得直掉眼泪:“殿下,您歇一天吧,您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姜玥瑶却只是摇了摇头,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语气平静:“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想要学好剑法,哪有不受伤的道理?”她说着,又拿起剑,朝着木桩走去。只有在挥剑的瞬间,她才能暂时忘记墨玄,忘记那些破碎的回忆,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变得更强。
墨玄得知姜玥瑶在习武的消息后,心中满是担忧。他多次前往禁军训练场,想要看看她的情况,却都被秦风拦在了外面。“国师大人,公主殿下说了,她习武期间,不想见任何人,还请您回去吧。”秦风的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墨玄站在训练场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剑与木桩碰撞的声音,心中满是无奈与愧疚。他知道姜玥瑶是在故意避开他,也知道她心中的委屈,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向她解释——苏婉清故意毁坏礼物、在他面前装柔弱的事,他后来虽已查清,却因北境战事紧急,又碍于皇帝的旨意,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向姜玥瑶说明。
接下来的三个月,墨玄几乎每日都会去训练场外徘徊,却每次都只能失望而归。他看着姜玥瑶的剑法日渐精进,从最初连剑都握不稳,到后来能与李锐对练几个回合,心中既欣慰又苦涩——她终于成为了更强大的自己,却也彻底将他推开,再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时间转眼过去一年。这一年里,姜玥瑶的剑术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仅能与李锐打成平手,甚至在禁军的比武中,击败了多名经验丰富的禁军士兵。她的性格也变得愈发沉稳坚毅,脸上很少再出现笑容,眼神中多了几分军人的锐利,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会在海棠树下哭鼻子的小公主。
这一日,姜玥瑶再次来到太和殿,向皇帝递交了一份奏折。“父皇,北境边防虽暂时稳定,却仍需加强防御。儿臣已学好剑法,恳请父皇准许我前往北境,协助大哥守护边疆,保家卫国。”
皇帝看着奏折,又看了看眼前的姜玥瑶,心中满是感慨。一年的习武生活,让她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英气,眼神中的坚定,与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瑶瑶,北境条件艰苦,且战事凶险,你一个女子,在那里会遇到很多困难,你真的想好了吗?”
“儿臣想好了。”姜玥瑶的声音坚定,没有丝毫犹豫,“身为长明国的公主,守护边疆、保护百姓,是儿臣的责任。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儿臣都能克服。”
皇帝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朕准奏。朕任命你为北境副将,协助承渊统领北境大军。你明日便可出发,朕会让李锐挑选一百名精锐禁军,随你一同前往。”
“谢父皇。”姜玥瑶躬身行礼,眼中终于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她终于可以离开京城,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去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回到汀兰院后,姜玥瑶开始收拾行李。她没有带太多华丽的衣物,只装了几件便于行动的铠甲与常服,还有那把陪伴她一年的长剑。晚晴看着她收拾行李的模样,眼中满是不舍:“殿下,您真的要去北境吗?那里那么远,那么危险……”
“晚晴,”姜玥瑶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语气温和却坚定,“我必须去。京城虽好,却不是我现在该待的地方。北境需要我,那里的百姓也需要我。你若愿意,便随我一同前往;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会为你安排好后路。”
晚晴擦了擦眼泪,坚定地说道:“殿下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奴婢要跟着殿下,照顾殿下的起居!”
姜玥瑶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走到窗边,看着院中的海棠树,心中默默念道:墨玄,再见了。从今往后,我会在北境守护家国,你会在京城辅佐父皇,我们各自安好,再也不必相见。
次日清晨,姜玥瑶身着铠甲,手持长剑,站在京城门外。李锐带领的一百名精锐禁军整齐地站在她身后,气势如虹。皇帝与皇后亲自前来送行,皇后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舍,却还是强忍着眼泪:“瑶瑶,到了北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常给家里传信。”
“母后放心,儿臣会的。”姜玥瑶躬身行礼,随后翻身上马,朝着北境的方向望去。
墨玄站在人群中,看着她骑马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苦涩。他终究还是没能向她解释清楚,终究还是错过了她。他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姜玥瑶骑着马,朝着北境的方向疾驰而去。风吹起她的发丝,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再想京城的人和事,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抵达北境,守护好这片土地,守护好这里的百姓。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会遇到很多困难与挑战,但她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别人的小公主,而是能独当一面、执剑守护家国的护国公主。那些曾经让她心动与难过的回忆,终将在北境的风沙中,渐渐淡去,成为她成长路上最珍贵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