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余烬与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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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清羽是在一种极致的虚弱中醒来的。
像一台电池报废、主板烧焦的老旧电脑，被勉强通上了电。
他睁开眼，第一个动作是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
空的。
王磐那声“大哥”的咆哮，何聆冰最后那个无声的“活下去”的口型，如同冰冷的数据流，瞬间冲垮了他意识的防火墙。
他猛地坐起，又因这剧烈的动作眼前一黑，重重咳了起来。
“咳咳……噗！”
一口暗红色的淤血吐在蕴灵池清澈的灵液中，像一滴墨汁坠入清水，缓缓晕开。
他低头，内视自身。
那原本该是精密谐振腔的混沌基盘，此刻像被玩坏的乐高积木，东倒西歪，布满裂痕。
更可怕的是，他能清晰地“听”到生命倒计时的滴答声。
一年。
精确得令人绝望。
“醒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钟清羽抬头，看到掌门玄昱真人不知何时已站在池边，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掌门。”钟清羽声音沙哑。
“感觉如何？”
“像一台过载烧毁的机器。”钟清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核心部件损坏，能源即将耗尽。”
玄昱真人沉默了片刻。
“玄骨师叔的事，我已知晓。”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他是我杀的。”钟清羽直接承认，没有任何犹豫。
“理由？”
“他要杀我，要夺卧龙峰龙气，要启动古阵。”钟清羽直视玄昱，“我只是自卫，顺便……为宗门清理门户。”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修好了一个程序bug。
玄昱真人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的说法，与我们在核心区域感知到的战斗残留，部分吻合。”
他话锋一转。
“但金虹、厚土、丹霞三峰，损失了所有进入核心区域的弟子。”
“他们认为是你的出现，导致了这一切。是你引来了灾祸。”
钟清羽笑了，带着讽刺。
“逻辑谬误。将相关性等同于因果性。”
“他们家的船自己撞上了冰山，却要怪我这艘勉强飘回来的小舢板，为什么没沉？”
“掌门，您信吗？”
玄昱没有回答信或不信。
“玄骨师叔在宗门内，关系盘根错节。”
他缓缓道。
“他的死，需要给很多人一个交代。”
“而你，是唯一的变量，也是唯一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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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门秘殿，气氛凝重。
“必须严查钟清羽！”金虹峰主声音激愤，“我峰精锐尽丧，他凭什么独活？定是他与那魔头有所勾结！”
厚土峰主瓮声附和：“此子功法诡异，非我正道！留之必是祸患！”
丹霞峰主指尖敲着桌面，阴柔地说：“就算他所言非虚，玄骨师叔因他而死也是事实。此等煞星，宗门岂能再容？”
玄昱真人端坐主位，面无表情。
“证据呢？”
他只问了三个字。
“他活着，就是最大的证据！”金虹峰主怒道。
“所以，他该死，因为他没死？”玄昱真人语气依旧平淡，“诸位，我们是修仙宗门，不是山匪窝。讲点道理。”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会。”
玄昱目光扫过众人。
“在他养伤期间，禁止任何人探视。一切，待他伤势稳定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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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灵池边，玄昱真人刚走不久，一道冰寒的身影悄然而至。
是凝冰峰主。
她看着钟清羽，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悲恸和……一丝探究。
“聆冰她……”她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冷。
“走了。”钟清羽替她说完，“为了救我。”
凝冰峰主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周遭温度骤降。
“她是我最看重的弟子。”
她再睁开眼时，情绪已收敛殆尽。
“她留在峰内的本命魂灯，并未完全熄灭。”
钟清羽猛地抬头，灰暗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生命印记，似乎被某种力量保存了下来。不在宗门，而是在……她自己的某件贴身之物上。”
凝冰峰主取出一个巴掌大小、寒气缭绕的玉盒。
“这是她筑基时，我赐予她的‘冰魄’，让她温养神识。她似乎……在里面留下了点什么。”
她将玉盒推到钟清羽面前。
“我凝冰峰有一则古老秘闻，据说上古有大能，能于肉身崩毁前，将完整的‘自我信息’封存于特定介质，留待‘归位’之机。”
她盯着钟清羽。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我也不关心。”
“但聆冰用最后的力量，选择了相信你。”
“拿着它。”
钟清羽颤抖着手，接过那冰冷的玉盒。他能感觉到，里面有何聆冰的气息，还有……王磐那家伙一丝微弱却顽强的波动！
他们留下的“备份”，真的存在！
希望，如同寒夜中的一颗火星，虽微弱，却真实。
“多谢……峰主。”
凝冰峰主转身离去，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活下去。别让她……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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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冰冷的玉盒，感受着体内破碎的基盘和倒计时的生命。
钟清羽的眼神，从绝望，到悲恸，最终化为一种绝对的冷静。
像超级计算机在处理最终方案。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他低声自语。
宗门是漩涡，是牢笼。留在这里，只会被各方势力撕碎，或者耗尽最后一年寿元。
他需要资源，需要数据，需要不受打扰的“实验室”，来修复自身，来研究如何“读取”和“加载”同伴的备份。
他看向蕴灵池外，那片被阵法笼罩的天空。
眼神坚定如铁。
“必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