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谷团建事件后,云珩仙尊的客院彻底进入了“冰河时代”。
不仅寒气比以往更盛数倍,连院门上都被仙尊亲手加持了一道无形的禁制,明确传达出“洛璃与丹阳子不得入内”的凛冽意志(丹阳子是顺带的)。
洛璃尝试了几次“无意间”路过,都被那堵无形的冰墙和扑面而来的寒意劝退。
她挠了挠头,看着那仿佛在说“莫挨老子”的院落,心里有点打鼓:这次好像真把冰块脸惹毛了?
不过,咸鱼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大且善于自我开解。
她很快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转而投入到“反卷联盟”的日常运营和……开发新零食的伟大事业中去了。
然而,她不去招惹冰山,冰山却似乎……有了点“后遗症”。
这几日,云珩在推演天道、监察“观察者”踪迹时,总感觉心神不宁。
并非有什么外魔入侵,而是识海中时不时会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暖洋洋的阳光下,一群人以各种奇形怪状的姿势瘫着,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果香和某种名为“慵懒”的道韵……尤其是某个扛着扫帚的身影,晃来晃去,嘴里还喋喋不休……
更让他不适的是,有一次他正在凝神解析那缕被封印的“观察者”神念碎片,试图找出“源海”的蛛丝马迹时,脑海中竟突兀地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呐喊——“躺平是为了更好地躺平!”
仙尊大人手一抖,指尖仙力差点失控,将那缕本就脆弱的神念震散!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股无名火,冰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自己千年修持,道心早已坚如磐石,竟会被一条咸鱼的“精神污染”影响到如此地步?
那忘忧谷的集体意念共鸣,威力竟如此持久?
他开始怀疑,洛璃那独特的“反卷”道韵,是否本身就带有某种难以祛除的“成瘾性”或者“污染性”?
为了验证(或者说驱散)这种不适,云珩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反常的决定——他需要再次“观察”洛璃,但必须是在一个相对可控、没有那么多“噪音”干扰的环境下。
于是,这一日,当洛璃正翘着二郎腿,躺在自己小院的逍遥椅上,一边晒着午后暖洋洋的太阳,一边美滋滋地清点着“卷王周边”这个月的分红,并研究新到货的“流星泪”葡萄(据说入口如流星划过,甜中带一丝微酸,口感绝佳)时,一道清冷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院门口。
洛璃感觉到光线被遮挡,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当看清来人时,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仙、仙尊?!”她手忙脚乱地坐直身体,下意识地把那串水灵灵的葡萄往身后藏了藏,“您、您怎么来了?院门禁制……呃,我是说,您找我有事?”
云珩面无表情地扫过她这小院。
比起他那里的冰清玉洁,这里简直像个……杂货铺兼零食摊。
各式各样的软垫、造型古怪的椅子(比如那个像云朵一样的)、堆成小山的灵果核、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混合了果香、糖香和淡淡“懒散”道韵的气息。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洛璃那试图藏匿葡萄、却欲盖弥彰的手上,淡淡道:“路过。”
洛璃:“……” 从您那客院到我这小院,需要“路过”大半个青云门主峰,仙尊您这路绕得可真够远的。
但她不敢戳穿,只能干笑着:“哦哦,路过好啊!仙尊您……要不要进来坐坐?喝杯茶?” 她指了指旁边石桌上那个印着“躺平是福”字样的茶壶。
云珩的视线在那茶壶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显然对那四个字颇有意见。
但他并未离开,反而真的抬步走了进来,在那张唯一看起来正常点的石凳上坐下(虽然石凳上还铺着一张疑似兽皮毯子的东西)。
洛璃受宠若惊,赶紧给他倒了杯茶(用的是干净的杯子),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仙尊,您……真的没事?” 她可没忘上次团建,仙尊那仿佛被“玷污”了的表情。
云珩没有碰那杯茶,只是目光平静(强行平静)地看着她,尤其是看着她周身那自然而然散发出的、与这院子氛围完美融合的“慵懒”道韵。
他需要确认,这种道韵在单独个体、安静状态下,是否依旧对他有影响。
洛璃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感觉自己像被什么上古异兽盯上的小点心。
她努力坐得更端正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勤奋”一点,可惜效果不佳,那懒洋洋的骨头仿佛有自己的想法。
为了缓解尴尬,她下意识地拿起刚才那串“流星泪”葡萄,摘下一颗,递过去:“仙尊,尝尝这个?新到的,味道还不错……”
她本是客套一下,以为云珩会像往常一样拒绝。
然而,云珩看着她指尖那颗晶莹剔透、仿佛蕴含着星光的葡萄,又看了看她那双带着点讨好和心虚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竟然……微微倾身,就着她的手,张口将那颗葡萄含了过去!
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洛璃:“!!!”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手指还保持着递出的姿势,指尖残留着葡萄冰凉湿润的触感,以及……仙尊薄唇擦过时那极其细微、却如同电流般的酥麻!
云珩也愣住了。
葡萄在口中爆开清甜的汁液,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酸,口感确实绝佳。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自己的行为!他怎么会……如此自然地……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
洛璃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心跳如擂鼓。
她猛地收回手,结结巴巴:“你、你……我……我不是……”
云珩也迅速恢复了冰山状态,面无表情地咀嚼、咽下,仿佛刚才那逾矩的行为只是洛璃的幻觉。
但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尚可。”他给出了和之前品尝月魄果时一样的评价,声音却比那时低沉了一丝。
为了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云珩生硬地转移话题,目光扫过院子里那些琳琅满目的“卷王周边”,最终落在一个印着林风扬q版哭脸、正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不倒翁上:“此物……有何用处?”
洛璃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闻言下意识答道:“啊?那个啊,‘无限翻滚不倒翁’,解压用的!看着它滚来滚去就是不肯倒下,就像人生,起起落落落落落……但总归不会彻底玩完,多励志!”
云珩:“……” 他实在无法将“林风扬的哭脸”和“励志”联系起来。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丹阳子兴奋的声音:“洛璃师侄!老夫又有了新发现!关于那‘共情莲子’的副作用……呃,是优化方向!”
话音未落,丹阳子顶着他的爆炸头冲了进来,然后猛地刹住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院中相对而坐(气氛微妙)的两人,以及云珩仙尊面前那杯印着“躺平是福”的茶。
“云、云珩仙尊?您、您怎么在这儿?”丹阳子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冰山居然主动踏入了咸鱼窝?
云珩周身寒气瞬间回升,刚才那点不自在立刻被冻得结结实实。
他站起身,看也没看洛璃和丹阳子,只留下一句:“吾尚有要事。”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速度比来的时候快了十倍不止。
丹阳子挠挠头,凑到还在脸红发呆的洛璃身边,神秘兮兮地问:“师侄,什么情况?仙尊他……是不是终于被你腐蚀了?刚才你们在干嘛?他居然喝你的茶了?” 他指着那杯动都没动过的茶水。
洛璃猛地回神,一把抢过那杯茶自己灌了下去,试图压下脸上的热气,含糊道:“没、没什么!仙尊就是路过!顺便……考察一下民情!”
丹阳子一脸“我信你个鬼”,但看洛璃那副羞恼交加的样子,也没再追问,转而兴致勃勃地开始讲述他关于莲子的新理论。
而洛璃,则完全没听进去。她摸着自己还在发烫的脸颊,又看了看刚才被云珩碰过的手指,心里乱成一团。
那颗葡萄……他居然就着她的手吃了?
他耳朵是不是红了?
他跑那么快干嘛?
无数个问号在她脑海里盘旋,最终汇聚成一个让她心跳加速的念头:这块冰山……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与此同时,逃离现场的云珩,回到客院后,第一时间并非继续推演,而是罕见地走到水镜前,看着镜中自己依旧清冷、但耳根红晕未完全褪去的脸庞,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记账本上,关于【流星泪葡萄】的记录旁,被无意识地画上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星星标记。
而被他留在洛璃小院石桌上的,是一枚通体剔透、散发着纯净水灵气的“清心琉璃珠”,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主人不小心遗落。
洛璃在丹阳子走后才发现这珠子,拿在手里,能感觉到一股清凉宁静的气息驱散了方才的燥热和混乱。
她握着珠子,看着云珩消失的方向,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口是心非的冰块脸……”
虐渣事业暂歇,观察者暗中潜伏,而男女主之间那层薄薄的冰壳,就在这一颗葡萄、一枚珠子、一次猝不及防的近距离接触中,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温暖的光,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点透进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