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青玄门内务初步理顺。林霄将宗门日常事务交由莫问长老与几位信得过的执事共同处理,并留下了数道蕴含自身神识印记的传讯玉符。司徒影则兴致勃勃地接下了进一步优化护宗大阵的任务,她似乎对在青玄山脉这片“画布”上布置阵法颇有心得。
交代完毕,林霄不再耽搁,身形化作一道不起眼的青色流光,悄然离开了青玄山脉,朝着东南方向的流云坊市而去。
流云坊市,位于齐州郡与邻近云州的交界地带,依托一条名为“流云江”的宽阔水道而建,是方圆数千里内最大的修士交易聚集地。此地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既有名门大派开设的店铺,也有散修摆摊的集市,更有各种见不得光的地下交易会,信息流通极快。
林霄并未全力赶路,而是一边飞行,一边熟悉着自身暴涨的力量,尤其是对大地源核印记的感悟。他尝试将神识与脚下大地脉动相连,顿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感知扩散开来。山川走势、地气流转、甚至一些潜藏在地底深处的微弱灵脉,都如同掌上观纹般清晰呈现在他“心”中。这种感知范围远超他自身神识探查的极限,而且极为隐蔽,不易被同阶修士察觉。
“这大地源核印记,果然玄妙。不仅加深了对土系法则的理解,更赋予了近乎‘地听’般的神通。”林霄心中暗喜,这无疑让他在接下来的坊市之行中,多了几分底气和依仗。
数日后,一片繁华景象映入眼帘。宽阔的流云江上舟楫穿梭,江畔一座巨大的城池依山傍水而建,楼阁林立,阵法光晕时隐时现,正是流云坊市。
林霄在距离坊市数里外的一处僻静山林按下遁光,收敛了周身气息,将修为压制在真元境后期的水平,换上一件普通的青色道袍,这才不疾不徐地朝着坊市入口走去。低调,是在这种地方生存的第一准则。
缴纳了十块下品灵石的入城费后,林霄随着人流走进了坊市。坊市内街道纵横,店铺鳞次栉比,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草、丹药、矿物混杂的奇特气味,灵气浓度也比外界高出不少。
他并未急于采购,而是如同一个普通的散修,在各个摊位和店铺间闲逛,看似随意地观察着各类货物的价格和品质,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周围修士的交谈。
“听说了吗?黑水城遗迹那边又出事了,好像有几个探险的修士小队莫名失踪了……”
“郡守府最近征兵征得厉害,看来边境又不平静了。”
“万妖谷最近动作不小,据说在疯狂收购几种偏门的炼体药材,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堂……”
“天工阁下个月要举办一场大型拍卖会,据说压轴之物是一件残缺的古宝!”
各种信息纷至沓来,林霄默默记下,尤其是与郡守府、万妖谷相关的只言片语。果然,赵干所言非虚,这两大势力近期确实有些异常动向。
逛了约莫一个时辰,对坊市基本情况有了大致了解后,林霄才走向此行的主要目标之一——位于坊市中心区域,以货物齐全、价格公道着称的“百宝楼”。
百宝楼占地极广,是一座七层高的塔式建筑,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口有气息沉稳的护卫值守,进出的修士络绎不绝,可见其生意兴隆。
林霄刚踏入百宝楼一楼大厅,一名机灵的年轻侍者便迎了上来,感受到林霄刻意显露的真元境后期修为,态度不卑不亢:“这位前辈,欢迎光临百宝楼。不知您需要些什么?本楼丹药、法器、符箓、材料一应俱全。”
林霄直接递过去一枚玉简,上面罗列了他所需的部分药材和材料清单,其中几样颇为珍稀:“按这单子上的配,品质要上乘。”
侍者接过玉简,神识一扫,脸上顿时露出恭敬之色:“前辈所需之物有些珍稀,请随我到三楼雅间稍坐,我请掌柜的来与您详谈。”
林霄点点头,跟着侍者上了三楼一间布置清雅的静室。片刻后,一位面容和善、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掌柜走了进来,修为在真元境巅峰。
“老夫姓钱,是这三楼的掌柜。道友这份清单可不简单啊,尤其是这‘龙血枝’和‘星辰砂’,可是炼制高阶丹药和法宝的主材,市面上可不多见。”钱掌柜笑眯眯地说道,眼神却带着审视。
林霄面色平静:“价格不是问题,关键是品质和来源要干净。”
钱掌柜哈哈一笑:“道友放心,百宝楼百年信誉,童叟无欺。龙血枝本楼恰好还有三节库存,来自南疆深处的百年火候妖龙木;星辰砂则需从总部调货,大约需要五日时间。至于其他材料,库房都有现货。只是这价钱……”他报出了一个足以让普通真元境修士倾家荡产的数字。
林霄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玉瓶,推了过去:“这里有三枚‘凝元丹’,品质上等,抵一部分货款,其余用灵石结算。”
钱掌柜打开玉瓶,一股精纯的药香溢出,他仔细鉴别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凝元丹灵气充沛,丹纹清晰,绝对是大师手笔,价值不菲。他深深看了林霄一眼,态度更加热情:“道友爽快!成交!我这就让人去备货。”
交易过程很顺利。等待备货的间隙,林霄看似随意地问道:“钱掌柜消息灵通,不知近日坊市可有什么新鲜事?或者,有没有关于郡守府柳家,或者万妖谷的更具体消息?在下久居山中,消息闭塞。”
钱掌柜人老成精,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捋须笑道:“道友倒是问对人了。柳家二公子柳承志,前几日确实来了坊市,似乎在天工阁定制了一件宝物,具体为何却不清楚。至于万妖谷……”他压低了声音,“听说他们的一位重要人物‘血狼王’麾下的使者,近日也在坊市活跃,似乎在暗中搜寻什么东西,具体目的不明。道友若是与他们有交集,还需谨慎为上。”
林霄心中一动,柳承志和万妖谷使者同时出现在流云坊市,这绝非巧合。他面上不动声色:“多谢钱掌柜提醒,只是好奇问问罢了。”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名侍者端着林霄所需的大部分材料走了进来。钱掌柜清点完毕,将货物和一个代表提货凭证的玉牌交给林霄:“道友,这是您要的材料,星辰砂五日后凭此玉牌来取即可。”
林霄收起货物,付清尾款,正准备告辞离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呵斥与争执。
钱掌柜眉头一皱:“楼下何事喧哗?”
一名侍者匆匆上楼禀报:“掌柜的,是柳二公子的人,和我们一位客人起了冲突,好像是为了争抢一块刚送来的‘幽冥铁’。”
柳二公子?林霄眼神微凝。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钱掌柜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对林霄歉然道:“道友见谅,老夫需下去处理一下。柳二公子的人……唉,有些跋扈。”
林霄心中念头飞转,这是一个近距离观察柳承志及其手下行事风格的机会。他起身道:“无妨,我也正好下去看看热闹。”
两人一同下楼。只见一楼大厅内,两拨人正在对峙。一拨是三名穿着统一青色劲装的修士,为首一人面色倨傲,修为在真元境后期,腰间挂着郡守府的令牌,正是柳承志的护卫。另一拨则只有两人,一老一少,老者修为在真元境中期,少年则是凝气期,衣着朴素,像是散修,此刻那少年正满脸愤慨地护着怀中一块黑漆漆、散发着阴寒气息的矿石,正是幽冥铁。
“小子,识相点就把幽冥铁交出来!我们公子看上的东西,也是你能抢的?”那护卫头领厉声喝道,语气嚣张。
那老者连忙拱手,赔着笑脸:“诸位大人息怒,这幽冥铁是小老儿师徒二人先订下的,已经付了定金……”
“定金?百宝楼还没正式交割,东西就不是你的!我们公子出双倍价钱!”护卫头领不耐烦地打断。
钱掌柜赶紧上前打圆场:“刘护卫,息怒息怒。这幽冥铁确实是这位墨老先预定的,本楼规矩……”
“规矩?”那刘护卫冷笑一声,斜眼看着钱掌柜,“在流云坊市,我们公子的话就是规矩!钱掌柜,你可要想清楚,为了两块灵石,得罪我们公子值不值得?”
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周围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却无人敢出头。柳承志的恶名,在流云坊市显然是人尽皆知。
那少年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刘护卫眼神一寒,身上气势陡然爆发,压向那少年:“小杂种,找死!”
真元境后期的威压,岂是凝气期少年能抵挡?少年脸色瞬间煞白,踉跄后退。
就在此时,一道平和却不容置疑的力量悄然介入,如同春风化雨,瞬间将刘护卫的威压消弭于无形。
“阁下何必与一个小辈一般见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开口的正是站在钱掌柜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林霄。
刘护卫目光锐利地盯向林霄,察觉到对方也是真元境后期,但气息似乎有些晦涩不明。他冷哼一声:“你又是什么人?敢管我们郡守府的闲事?”
林霄淡淡一笑:“路见不平而已。百宝楼有百宝楼的规矩,先来后到,天经地义。强买强卖,非君子所为,也有损郡守府声誉吧?”
他话语平和,却字字在理,暗中点出郡守府,让刘护卫有些投鼠忌器。
刘护卫脸色阴沉,他摸不清林霄的底细,但任务必须完成。他阴恻恻地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报上名来!”
林霄自然不会说出真名,淡然道:“山野散人,不足挂齿。”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阴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哦?什么时候,一个山野散人也敢教训我郡守府的人了?”
众人转头,只见一名身穿锦袍、面色略显苍白、眼神带着几分阴鸷的年轻公子,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林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正是柳承志!
大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一场风波恐怕难以避免了。而林霄,则平静地迎向柳承志的目光,心中冷然:终于见面了,柳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