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不再多言。
那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手臂,以一种蕴含天地至理般的缓慢与庄严,徐徐抬起,指向虚空穹顶。指尖所向,那由无数生机符文构成的星辰大阵,骤然加快了运转!无数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碰撞,发出低沉而宏大的嗡鸣,仿佛整片虚空都在为之震颤、共鸣!
浩瀚磅礴的青色能量,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被强行抽取、汇聚,如同百川归海,向着光影指尖的上方疯狂涌去。光芒越来越盛,逐渐凝聚成一个令人无法直视的光团,内部仿佛有无数微缩的天地在生灭,有无尽的草木在枯荣交替!
最终,所有的光与能量被压缩到极致,化作一滴晶莹剔透、宛如世间最完美翡翠的液滴——青霖!
它只有指尖大小,悬浮于空,却仿佛重逾万古星辰!其内部蕴含的,不再是简单的木灵之气,而是最本源、最纯粹的乙木造化之力!是开天辟地之初,赋予万物生机的那一缕先天之源!然而,这极致生机的背后,却也蕴含着足以让万物归墟、重演地火水风的恐怖能量!生与死,创造与毁灭,在这滴青霖中达到了诡异的平衡与统一。
“守住心神,引导其力,淬炼汝身。是得造化,还是化道归虚,皆在汝一念之间。”
光影那平静无波的心念之声,如同最后的审判钟声,敲响在林晚心湖。
下一刻,那滴重若山岳的青霖,轻轻一震,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化作一道贯穿虚空的青色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带着一种宿命般的轨迹,精准无误地射向林晚的头顶——百会穴!
“林大哥!”赵苓的惊呼被淹没在青霖破空的无声轰鸣里。
就在青霖触及天灵的刹那——
“噗!”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大地深处岩浆奔涌的异响。林晚整个人猛地剧震,如同被九天雷霆劈中!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依旧撕心裂肺的痛吼,终于无法遏制地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不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源自生命本源、灵魂深处的崩解与重塑之痛!
他的身体表面,无数毛细血管在瞬间崩裂,细密的血珠从全身毛孔中沁出,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但这仅仅是开始,皮肤之下,肌肉纤维被狂暴的能量强行撕裂、拉伸,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修炼《星辰锻骨经》而成的暗金色骨头上,竟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经脉,更是首当其冲的灾区!那滴青霖所化的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冲入他原本就尚未完全恢复的经脉之中。原本涓涓细流般的星辰真元,在这股洪流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瞬间就被吞噬、搅散。经脉被疯狂地撑开,扩张到了极限,壁膜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爆裂!
这不仅仅是能量的灌输,更是一种法则的冲刷!青霖之中蕴含的那一丝青帝道则,霸道无比地强行侵入林晚的肉身与神魂,要将他的一切都打上乙木生机的烙印,将他同化为这方天地阵法的一部分养料!
林晚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剧痛海洋中疯狂沉浮。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被吹胀到极致的气球,随时都会“砰”的一声炸成碎片,神魂也要被那磅礴的生机与道则碾磨成最基础的能量粒子,归于虚无。
不能放弃!
一个无比顽强的念头,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死死固守在他识海的最深处。
《星辰锻骨经》被他以莫大的意志力疯狂催动!暗金色的光泽在濒临破碎的骨骼上明灭不定,顽强地抵抗着瓦解的命运,并开始贪婪地吸收着洪流中那一丝丝被剥离出来的、相对温和的星辰之力(星髓灵液残留与青霖中蕴含的星辰道韵)。
长生鉴在识海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辉,如同暴风雨中指引方向的灯塔,死死护住他灵台的最后一点清明,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竭力分析、梳理着那混乱而狂暴的乙木道则与能量,试图找到一线生机。
建木之种在他怀中散发出温润而坚定的绿色光华,这股光华并不与青霖之力对抗,反而如同一位高明的引路人,渗透进那毁灭性的洪流之中,引导着其中最为精纯的本源生机,滋养、修复着林晚近乎崩溃的生命本源,稳住他即将涣散的魂魄。
而他体内那缕木系先天灵源,此刻更像是找到了君王的小兵,在最初的恐惧与颤栗之后,开始主动接纳、融合那至高无上的先天乙木气息,自身也在发生着某种本质的蜕变。
毁灭与新生,破碎与重组,在他的体内同时上演,达到了一个微妙而危险的临界点。
在外界赵苓的眼中,林晚的模样堪称恐怖。
他盘坐于光径之上,周身被一层浓郁的血色与狂暴的青色能量交织包裹,身体如同一个不稳定的能量熔炉,剧烈地颤抖着。皮肤之下,时而透出星辰之力艰难抵抗的金芒,时而又被汹涌的青意彻底淹没。他的五官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七窍之中,已有细细的血线蜿蜒流下。
但他的身体,却在那不断的崩裂中,一次次地强行愈合!破裂的肌肤下,新生的血肉带着玉石般的光泽;出现裂痕的骨骼,在金色与青色的能量交织下,裂缝被填补,变得更加致密、坚韧;那几乎要被撑爆的经脉,在一次次撕裂与修复中,被强行拓宽了数倍不止,虽然过程惨烈无比,但其韧性、容量,都在发生着脱胎换骨的变化!
他的气息,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在微弱与狂暴之间剧烈摇摆,时而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时而又如同蛮荒古兽苏醒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赵苓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生怕干扰到林晚。她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破了皮肤,渗出血迹都浑然不觉。她能做的,只有死死地盯着那团能量风暴中心的身影,在心中一遍遍地祈祷,焦灼地等待着最终的结局。
是破而后立,翱翔九天?还是身死道消,化为乌有?
答案,在痛苦的煎熬中,缓缓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