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生所谓的“更深入合作”，并没有立刻展开。袭击过后的小镇进入了紧张的善后和戒备状态，零那惊世骇俗的出手，在普通居民中引发了巨大的恐慌和议论，但在苏队长和陈医生有意无意的弹压下，倒是没有出现直接的骚乱。我们被换到了小镇中心区域一间更宽敞、也更隐蔽的石屋，条件改善了不少，但也意味着我们处于更严密的“保护”（或者说监视）之下。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黑风掠夺者似乎被零吓破了胆，没有再出现。零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屋里，似乎在消化之前吞噬的生命本源，适应生死法则初步交融带来的新力量。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内敛，但偶尔泄露的一丝波动，却带着令人心悸的深邃。
我则带着妞妞，在小镇有限的范围内活动，熟悉环境，也尝试着打听消息。磐石小镇比希望壁垒小得多，结构也更简单，主要由守卫队（苏队长负责）、后勤（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头管理）和医疗（陈医生为核心）三部分组成。居民大多是被陈医生的声望和苏队长的实力吸引来的幸存者，整体氛围还算团结，但物资匮乏的阴影始终笼罩着每个人。
这天晚上，陈医生派人来请我们过去，说是“调理”可以开始了。
所谓的“调理”地点，并非之前的公共诊所，而是位于诊所后方、一个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进入的地下室。这里被改造成了一个更加私密、设备也相对齐全的小型实验室。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清香和淡淡的能量波动。
陈医生早已等在那里，他换上了一件更正式的研究袍，眼镜后的目光充满了学者的专注。“林先生，请躺到那边的检测台上。”他指着一个铺着干净白布、连接着一些简陋能量感应器的石台。
零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点点头。既然选择了合作，这一步总是要走的。他依言躺了上去，依旧闭着眼，全身放松，但我知道他时刻保持着最高警惕。
陈医生启动仪器，几道柔和的光束扫描过零的身体，旁边的水晶屏幕上开始跳跃起复杂的数据流。陈医生的表情时而凝重，时而惊讶，嘴里喃喃着：“能量结构趋于稳定……死寂本源为主导，生命能量如同经络般缠绕其中，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细胞活性……不可思议……”
他拿起几根细长的银针，针尖闪烁着微弱的绿光，那是他的治疗异能。“我会尝试用生命能量引导你体内那部分外来生机，看是否能更好地与你的本源融合，缓解‘毒素’带来的排斥感。”他解释道，手法精准地将银针刺入零的几处关键能量节点。
零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但并没有抗拒。我能看到，在陈医生绿色生命能量的引导下，零皮肤下那丝极淡的绿光确实活跃了一些，与他本身的灰白死寂能量开始更顺畅地交织，他脸上那病态的苍白似乎也真的淡化了一点点。
这陈医生，果然有两把刷子！他是在假戏真做，真的在帮零“调理”？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结束后，陈医生额头见汗，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却很亮。“效果比预想的要好！林先生你的身体……兼容性非常奇特，似乎天生就能容纳这种对立的力量。继续‘调理’下去，或许真有奇迹发生。”
零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淡淡地道：“…谢谢。”
“不必客气，我们是合作者。”陈医生笑了笑，话锋却悄然一转，“不过，林先生，恕我直言。你体内的能量层次极高，远非普通‘毒素’所能解释。这股力量……似乎与记载中某些古老的存在……有些相似。”
他终于开始切入正题了。
零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陈医生也不逼问，自顾自地倒了两杯清水（实验室里难得的干净水），递给我和零一杯，自己呷了一口，语气变得有些悠远：“你们知道吗？磐石小镇能在这里立足，不仅仅是因为我和苏澜（苏队长）有点能力。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建立小镇初期，偶然发现了一样东西。”
他走到实验室的一个角落，打开一个需要密码和虹膜验证的金属柜，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用特殊透明材质封存的容器。
容器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颗……种子？
那颗种子通体呈暗金色，表面布满了极其复杂、仿佛天然形成的符文，微微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它看起来毫不起眼，却给人一种无比厚重、古老、甚至……神圣的感觉。
“我们称它为‘世界树之种’的残片。”陈医生的语气带着无比的郑重，“当然，这只是个代号。它蕴含着我们无法理解的生命法则和净化之力。小镇中央那口能产出洁净水源的井，就是因为将这残片置于井底才形成的。它也是我能掌握治疗异能的根源。”
世界树之种？听起来像是神话传说中的东西！但这颗种子散发出的气息，确实精纯而强大，与零那种代表“死寂”的力量截然相反，甚至隐隐有种克制感。
零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聚焦在那颗种子上，银灰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凝重？甚至是一丝……忌惮？
陈医生将零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说道：“这颗种子残片，是小镇存在的根基。但它……并不完整，而且能量在缓慢流失。我一直在寻找补充甚至激活它的方法。”他的目光灼灼地看向零，“直到我遇到了你，林先生。”
“我体内的力量，与它相克。”零终于开口，点明了关键。
“相克，未必不能相生。”陈医生目光深邃，“极致的死亡与寂灭之后，往往孕育着最蓬勃的新生。这是自然的法则。你的力量层次极高，如果你愿意……或许能刺激这颗种子，让它焕发出新的活力。当然，过程会非常危险，对你对我都是巨大的考验。”
原来如此！陈医生看中零的，是他那高品质的“死亡”本源，想用以毒攻毒的方式，来激活这颗代表着“生命”的神奇种子！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成功了，小镇或许能获得更强的庇护和发展潜力；失败了，零可能会被种子克制重创，甚至种子本身也可能崩溃！
“……我需要时间考虑。”零没有立刻答应。这关系到他的根本，必须谨慎。
“当然，我理解。”陈医生将种子小心地收回保险柜，“这只是合作的一个可能方向。在你想清楚之前，我们目前的合作模式依旧有效。”
离开实验室，回到石屋，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陈医生的图谋比我想象的更大，也更危险。那颗种子……总让我有种不安的感觉。
零坐在窗边，望着外面寂静的夜色，沉默了很久。
突然，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小镇中央水井的方向，银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种子……刚才……异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惊疑。
“异动？什么意思？”
零的表情极其凝重：“……它……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或者……感应到了……同源的气息……”
同源的气息？在这片荒野？除了这颗残片，难道还有其他的“世界树之种”存在？还是说……吸引了什么与它同等级别的古老存在？
一股更大的阴谋感，如同夜色般笼罩下来。
磐石小镇，这个看似安宁的避风港，其下隐藏的秘密和风暴，似乎才刚刚揭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