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的哭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回荡,充满了失去至亲的悲恸与长久压抑的恐惧。我紧紧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浸湿我的肩头,除了无声的陪伴,不知该如何安慰。末世之下,这样的悲剧数不胜数,但发生在如此幼小的孩子身上,格外令人心碎。
零安静地守在一旁,银灰色的瞳孔注视着相拥的我们,那冰冷的眸光里似乎也沉淀下些许难以言喻的东西。他没有催促,只是警惕地感知着大楼内外的动静,确保那个受伤的狙击手不会去而复返。
良久,妞妞的哭声渐渐变成了细微的抽噎,最终因为精疲力尽而在我怀里沉沉睡去,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用找到的破衣服给她盖上。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我站起身,肋骨还在隐隐作痛,但意志已经重新坚定起来。“那个狙击手可能还有同伙,这里不安全。”
零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杆狙击步枪和军用背包上。
狙击步枪很重,而且我们没人会用,带着反而是累赘。我检查了一下背包,除了基本的生存物资,还有一个望远镜、一个指南针和几盒手枪子弹(与妞妞那把枪型号匹配)。我把有用的东西整理出来塞进储物袋,然后将妞妞那把小手枪和子弹小心收好。这是她父亲的遗物,也是她自保的工具。
最后,我捡起了那张照片和染血的铭牌,小心地放进贴身口袋。等妞妞醒来,这些或许能给她一些念想。
我们不敢再走楼梯,担心有埋伏。零示意窗口。他先下去,然后用骨刺固定住自己,示意我把妞妞递给他。我小心翼翼地将睡熟的妞妞用布带绑在零的背上,然后自己才抓着零伸出的手,被他强大的臂力轻松地拉下去,稳稳落地。
重新回到死亡公路,阳光依旧毒辣,但气氛似乎有些不同。远处零星的丧尸游荡着,但并没有靠近我们。或许是因为零身上散发出的、尚未完全收敛的“王威”的余韵。
零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连续使用能力和战斗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刺激了他的恢复。他背着妞妞,用手臂行进的速度并不比我慢多少。
我们沿着主干道继续向西前进,更加警惕,时刻注意着两侧建筑物的窗口和废弃车辆的后备箱。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前方出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公路休息站。建筑相对完整,停车场里停着不少废弃车辆,甚至还有几辆看起来经过改装的、焊接着钢板和尖刺的越野车!
有车辆!如果能搞到一辆,我们的速度和安全性将大大提升!
但休息站里情况不明,很可能有幸存者或者危险潜伏。
“小心点。”我压低声音,和零借助车辆的掩护,缓缓靠近休息站主楼。
主楼的玻璃大门早已破碎,里面黑黢黢的。我们刚靠近门口,里面就传来了一个粗犷而警惕的男声:
“站住!什么人?再靠近开枪了!”
果然有人!而且不止一个!我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从不同的方向锁定了我们。
我立刻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恶意,同时让零停下。“我们只是路过!想去希望壁垒!没有恶意!”我大声回应。
里面沉默了几秒,然后那个男声再次响起:“就你们三个?一个女的,一个残废,还带个孩子?”语气里充满了怀疑和一丝…不屑?
“我们遭遇了袭击,好不容易逃出来。”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诚恳,“只想找点物资,如果可以,想换一辆能开的车。”我晃了晃身后并不存在的背包(物资都在储物袋里),假装我们有交换的资本。
“换车?”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好笑的事情,“你知道现在一辆能跑的车多珍贵吗?你们拿什么换?”
“食物,药品,都有一些。”我说道。储物袋里的罐头和急救包可以拿出一部分。
里面又商议了一下,然后那个男声说:“你们进来!慢点!别耍花样!不然老子的枪可不长眼!”
我和零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现在退走更危险,只能进去见机行事。
我们慢慢走进休息站大厅。里面光线昏暗,空气中混杂着烟味、汗味和一股霉味。大厅里或站或坐着七八个男人,个个面色不善,手里都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从砍刀到土制猎枪都有。说话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光头壮汉,应该是头领。
他们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过,在我脸上停留片刻,露出些许贪婪,但更多的是落在零的身上,充满了审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零的外表太有冲击力了。灰白的皮肤,银灰色的瞳孔,尤其是他那双无法动弹的腿和依靠手臂移动的方式,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他背上还趴着一个熟睡的孩子,这组合更是诡异。
疤脸光头眯起眼睛,盯着零:“你这朋友…什么来路?看起来可不太对劲。”
我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是我哥哥,末世初期受了伤,中毒导致身体变了颜色,腿也废了。但他很清醒,不会伤人。”我编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
“中毒?”疤脸光头将信将疑,他旁边一个瘦高个低声说:“老大,我看他那样子,有点像…传闻里的那种…”
“闭嘴!”疤脸光头呵斥了一句,但看零的眼神更加忌惮。他转向我:“你们有什么物资?拿出来看看。”
我从储物袋里(假装从身后背包)掏出几个肉罐头和一瓶干净的水,还有一个小急救包。“这些,换你们一辆最破的、能跑的车就行。”
看到罐头和水,那些男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喉结滚动。在末世,这些可是硬通货。
疤脸光头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他压了下去,哼了一声:“就这点?够谁塞牙缝?想换车?做梦!”
“那加上这个呢?”我又拿出一管淡蓝色的【初级基因修复液】。这东西对我而言不算特别珍贵(还有库存),但对这些朝不保夕的幸存者来说,无疑是救命的神药!
果然,看到修复液,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连疤脸光头的眼神都变了!
“这…这是什么?”他声音有些干涩。
“能治伤,延缓感染的好东西。”我淡淡道,“换一辆车,外加一些汽油,不过分吧?”
疤脸光头死死盯着修复液,内心显然在天人交战。抢?对方虽然有个女人和孩子,但那个“哥哥”看起来极其诡异,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交易?又实在肉疼一辆车。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零,突然抬起头,银灰色的瞳孔毫无感情地扫过疤脸光头和他身后的众人。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但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
那不是杀意,而是更高层次生命体对低等存在的天然俯视和震慑!
刹那间,整个休息站大厅鸦雀无声!
疤脸光头脸上的横肉抖动了一下,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他身后的那些手下更是噤若寒蝉,有几个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握武器的手都在发抖!
他们仿佛被一头沉睡的远古凶兽盯上了,灵魂都在战栗!
零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几秒钟,然后便收回了目光,低头轻轻调整了一下背上妞妞的姿势,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但那股恐怖的压迫感,却深深烙印在了每个幸存者的心里。
疤脸光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脸上的贪婪和凶狠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谦卑的恭敬(或者说恐惧)。
“成…成交!”他几乎是抢着说道,指着一辆看起来最破旧、但轮胎还算完好的皮卡车,“那辆车给你们!汽油加满!再…再送你们一些干粮!”
他生怕我们反悔似的,立刻让手下人去准备。
交易顺利完成。我们拿到了车钥匙和一小袋杂粮饼干。疤脸光头等人恭恭敬敬(战战兢兢)地把我们送到车边,直到我们开着破皮卡驶出休息站,他们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透过后视镜,我看着那些迅速缩小的身影,心里清楚,刚才若不是零那无声的震慑,这场交易绝不会如此顺利。甚至可能演变成一场厮杀。
我转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零。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破败的公路。
阳光透过布满污垢的车窗,在他灰白色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个我捡来的、需要“养成”的丧尸王男友,似乎正在以一种超乎我想象的速度,展现着他身为“王”的威严与力量。
而我们的目的地——“希望壁垒”,又会如何看待我们这对“人尸”组合呢?
破皮卡发出沉闷的轰鸣,载着我们,驶向未知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