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漠指尖凝着的灵力还未散去,赵虎按在腰间刀柄上的指节也依旧紧绷——二人刚踏过前一关残留着焦土气息的门槛,正要循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枯涩气息,探查这“枯荣核”的核心机关,周遭的空间却骤然生出变故。
没有任何预兆,原本浑然一体的石厅内突然涌起淡灰色的光纹,如水流般在地面上蜿蜒游走,转瞬间便在二人脚下织成两张截然不同的光网。李漠只觉肩头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那屏障温而不硬,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与赵虎隔在两侧;与此同时,光网骤然向上收拢,化作两具半透明的圆形护罩,护罩表面浮着细碎的暗金色纹路,像极了枯萎草木的叶脉,将二人各自圈在丈许见方的空间里。
“搞什么鬼!”赵虎眉头拧成一团,右手猛地发力,腰间长刀“呛啷”一声出鞘,刀身裹着一层炽烈的灵力,刀刃划过空气时,竟带起细碎的破空声。他显然没打算琢磨这护罩的来历,脚掌在地面重重一踏,身形如箭般扑向护罩,手中长刀自上而下劈出——这是他惯用的“裂山斩”,寻常青石墙垣挨上一击,也得被劈出半尺深的缺口。
“铛!”长刀劈在护罩上,却没发出预想中的碎裂声,反倒像撞上了浸了水的棉絮,力道被悄无声息地卸去大半。赵虎脸色微变,手腕翻转,长刀顺势横斩,另一记“横扫千军”接踵而至,刀身灵力暴涨,土黄色的光刃几乎凝成实质,狠狠斩在护罩同一处。
这一次,护罩表面的暗金纹路终于动了——纹路微微亮起,像是被灵力惊扰的蛰伏之物,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李漠站在另一侧,看得真切:那处护罩的透明度似乎微微变淡了一丝,若不是他眼神锐利,几乎察觉不到这细微的变化。可除此之外,护罩依旧稳如磐石,连一丝裂痕都未曾出现。
赵虎握着刀的手紧了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盯着护罩看了片刻,又试着调动体内灵力,却发现护罩并未阻隔灵力运转,只是将他的攻击牢牢锁在内部。片刻后,他重重吐了口气,手腕一翻,长刀“唰”地收回刀鞘,只留下护罩表面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痕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见赵虎收了刀,一直凝神观察的李漠才缓缓开口,声音透过护罩传过去,带着几分沉稳:“赵队长,别急着硬闯。这护罩能接你两记硬招只淡了一丝,显然不是靠蛮力能破的——恐怕是我们没摸清这一关的规则。”
他话音刚落,两道微光突然分别从两个护罩的中心升起。李漠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身前的地面上,淡灰色光纹再度汇聚,凝成一枚核桃大小的暗褐色晶石,晶石表面刻着与护罩纹路一致的脉络,触手生凉,隐隐透着“枯”与“荣”交织的奇异气息——正是这一关刚才二人所见到过的“枯荣核”。
而赵虎那边,护罩内同样升起一枚枯荣核,大小、纹路与李漠手中的一模一样,连晶石顶端那一点若有若无的莹白光泽,都分毫不差。
就在二人盯着枯荣核出神时,一道苍老而平缓的声音突然在石厅内响起,不辨方位,却清晰地传入二人耳中:“两位有缘人稍安勿躁,此关需集齐所有有缘人,方可开启试炼。请静心等候片刻。”
声音消散的瞬间,护罩表面的暗金纹路轻轻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应这番话。李漠与赵虎隔着两道护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难怪护罩攻之不破,原来是还没到闯关的时机。
赵虎率先盘膝坐下,后背靠在护罩上,双手结印,开始运转功法恢复方才消耗的灵力,口中还不忘低声嘟囔:“早说要等人,害我白废两成灵力……”
李漠见状,也敛去心神,寻了个角落盘膝而坐。指尖灵力缓缓流转,顺着经脉游走,方才被护罩屏障牵扯的气息渐渐平复。石厅内一时静了下来,只剩下二人平稳的呼吸声,以及护罩表面暗金纹路,偶尔闪过的微弱光泽。
李毅脚尖刚触到心劫枯荣境的地面,便觉一股异样的气息顺着鞋底缠了上来——不是石厅的冷硬,也不是草木的枯涩,反倒像温吞的水汽,悄无声息地裹住了他的脚踝。滚球兽圆滚滚的身子蹭着他的裤腿,软乎乎的绒毛扫过皮肤,它还好奇地用头顶的软角顶了顶地面,没察觉半点异常,只晃着身子跟在李毅身后往前挪。
可没走三步,李毅的脚步突然顿住,像是被无形的线拴住了一般。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原本清明的眼神渐渐变得涣散,先是眉头拧起,染上几分烦躁,紧接着嘴角又不自觉地勾起,露出一丝恍惚的笑意,下一秒,眼底却猛地蒙上一层阴霾,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短短瞬息间,困惑、狂喜、怨怼、茫然轮番在他脸上交替,像走马灯似的,看得滚球兽心里发慌。
“阿毅?”滚球兽停下脚步,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李毅骤变的神色,小爪子在地面扒拉了两下。见李毅半天没反应,只是僵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虚空,仿佛看见了什么旁人看不见的东西,它顿时急了,猛地蹦到李毅面前,头顶的软角对着他的眼前疯狂摆动——软角带着淡淡的暖意,扫过李毅的鼻尖、脸颊,却没能让他眨一下眼。
“阿毅!醒醒!快醒醒啊!”滚球兽急得声音都变调了,小爪子拍打着李毅的膝盖,软角一次次轻轻撞向他的手臂,“你看什么呢?别愣着了!前面还有好几关了!”
可李毅像是完全听不见它的呼喊,嘴唇嗫嚅着,似乎在跟谁说话,又像是在争辩什么,原本微颤的手突然攥紧,指节泛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那股从地面缠上来的水汽,早已顺着他的经脉钻进了识海,化作一道道幻象,将他拖进了心劫编织的迷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