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漠指尖捻着半盏忽明忽暗的枯荣心灯,灯芯处青灰与嫩绿两色微光缠缠绕绕,每向前一步,灯身便轻颤一下,似在牵引他往枯荣交替的气息最浓郁处去。穿过一段雾气翻涌的虚空——那空间里时而草木繁盛如盛夏,转瞬又枯枝败叶堆成废墟,心灯的微光在此处忽强忽弱,待他踏出虚空的刹那,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通体由墨玉与暖玉拼接而成的大殿赫然矗立。
大殿穹顶刻满流转的符文,墨玉部分的符文呈灰败之色,似枯木纹理;暖玉部分则泛着莹润绿光,如新生草芽,二者交织处,正对应着他手中心灯的枯荣之意。顺着殿内延伸的玉阶往下走,才发现这座大殿竟分东西两厢,中间以一道刻满“枯”“荣”二字的屏风相隔。
东殿内光线偏暖,正中供奉着一尊通体由暖玉雕成的“枯尊像”——神像面容枯槁,发丝如败草,可掌心却托着一株鲜活的灵草,草叶上的露珠还在微微颤动,透着反常的生机。像前摆着一方汉白玉供台,台面上刻着几行小字:“枯尊喜荣,献活物方得通路”,下方还列着几样示例,除了新鲜灵草,竟还有“生机精血”“未朽嫩芽”等物,每一样都带着蓬勃的生命力。
李漠刚走近东殿,手中的心灯便“噗”地一声,灯芯的嫩绿微光暴涨,而青灰微光则弱了几分;他转身走向西殿,心灯又立刻反转——青灰微光变亮,嫩绿微光黯淡下去。西殿的布置与东殿截然相反,殿内光线偏冷,供奉的“荣尊像”由墨玉雕琢而成,神像面容饱满,衣袂如流云,可掌心托着的却是一截漆黑的朽木,木身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青苔,透着死寂的枯败。像前的供台同样刻着字:“荣尊好枯,献朽物方得安宁”,示例则是“千年朽木”“枯萎魂晶”“陈年腐叶”,全是失去生机的枯败之物。
李漠正俯身研究供台上的字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回头时,却见方才踏过的玉阶边缘,一块地砖突然翻涌凸起,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他心中一动,故意拿起身边一株刚采的灵草,只往东殿供台上一放——未等灵草落地,东殿的暖玉地面突然“咔嚓”作响,几道裂痕顺着供台蔓延开,整座东殿竟开始微微下沉,穹顶的暖玉瓦片簌簌往下掉,竟是真的要塌陷!
他忙将灵草收回,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截千年朽木,单独往西殿供台一放。这一次,西殿的墨玉地面同样震动起来,殿柱上的漆皮大块剥落,西侧的墙垣甚至往外倾斜了半寸,地砖下传来沉闷的轰鸣,与东殿塌陷时的景象如出一辙,显然是西殿要倾颓了。
“单一之物果然不行。”李漠若有所思,又试着将灵草与朽木同时放上供台,却故意让灵草多了一株、朽木只放了一小块。刚摆好,整座大殿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脚下的地砖像是活了一般,疯狂翻涌凸起,尖锐的玉片从地砖缝隙里刺出,若不是他反应快往后闪退,脚踝险些被划伤。穹顶的符文也开始紊乱,墨玉与暖玉拼接处迸出火星,屏风上的“枯”“荣”二字扭曲变形,殿内的气息瞬间失衡,枯败与生机的力量相互冲撞,连他手中的心灯都开始剧烈晃动,似要熄灭。
“原来如此,不仅要东西两殿各献一物,还得让荣物与枯物的量对等。”李漠稳住身形,看着翻涌的地砖渐渐平息,终于摸清了这大殿的规矩——唯有让东殿的“荣物”与西殿的“枯物”数量相当、气息平衡,才能让两座殿宇安稳,打开通往下一步的通路。
李漠捏着最后半片泛着微光的灵草,看着供台上刚因“生机”多了一丝而再度翻涌的地砖,指尖的灵力还残留着拆分又合拢的滞涩感——方才他强行将自身灵力劈成“枯”“荣”两股,左掌引生机托着灵草往东殿供台递,右掌凝朽气捧着朽木往西殿送,可刚到半途,两股灵力便像天敌般相互冲撞,朽气顺着经脉倒灌,让他喉头一阵发甜,灵草也偏了准头,导致两边气息再度失衡,穹顶的瓦片又砸下几片。
“单打果然行不通。”他抹掉唇角血迹,望着东西两殿遥遥相对的神像,终于彻底明白这关的关键——不是供物有多珍稀,而是“同步”与“对等”。方才他试过拆分灵力,可一人之力终究难以让两股相悖的气息分毫不差;也试过先献荣物再补枯物,可只要有片刻间隔,先献物的殿宇便会率先失衡,地砖翻涌的速度根本不给人补救的时间。
李漠扶着殿柱缓缓坐下,将枯荣心灯置于膝前,灯芯那点青灰与嫩绿微光此刻弱得像风中残烛。他指尖掐诀,引着体内紊乱的灵力缓缓归拢——方才强行拆分灵力时,朽气逆行伤了经脉,此刻丹田处仍隐隐作痛,连带着吐纳都比平日滞涩几分。
他从储物袋中摸出一枚疗伤丹吞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喉间往下淌,勉强压住经脉的灼痛感。目光扫过殿内,东殿供台边还散落着几片因失衡而枯萎的灵草,西殿地砖上那道倾颓时裂开的缝隙尚未合拢,处处都是方才独自尝试的痕迹。
心灯在膝间轻轻颤动,似在感知殿外的气息,又似在替他传递着微弱的共鸣。李漠闭上眼,一边运转心法疗伤,一边凝神听着殿外动静——那片连接前序空间的雾气中,若有他人靠近,必然会扰动枯荣气息,心灯定会有所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丹田处的滞涩感渐消,他缓缓睁开眼,李漠心念一动,将三样核心宝物一一取出,摊在覆着灵纹的掌心。殿内神像的金光洒下,让三件宝物的枯荣之气愈发鲜明,他指尖缓缓划过,眼中满是对宝物的熟稔与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