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手下应着要走,被赵虎拽住:“等等——还有那日在暗黑森林动手的。去城郊何家的庄子问问,最近有没有人带伤回来,特别是手上沾了箭伤的——张姑娘那丫头我认识,射箭准得很,保准能给他们留记号。找到人直接绑了,不用送大牢,就扔到城西的巡捕房门口,让何家自己来领人——顺便把‘抢丹方绑架’的事透给周围的商户,看以后谁还敢买他们家的药。”
安排完何家,赵虎又转向另一个手下:“崔家那边要‘软’点,但得准。你去趟府衙的税吏房,借去年的商户税册看看——崔家上个月突然关了三家绸缎铺,正常关铺子得报府衙销账,他们没报。你就带着税吏去查,不用翻别的,就问‘关铺前的三个月税银是不是全缴了’。我估摸着他们准有猫腻——前阵子倭人在城里晃,指不定就是用绸缎铺藏倭人的货了,税银肯定没缴全。税吏一上门,崔家家主崔啸天就得忙着找账本应付,哪还有空顾及铠甲人和倭人的事?”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对了,再让城郊的佃户‘不小心’把崔家圈荒地的事捅给里正——不用咱们出面,里正为了讨好府衙,准会带着佃户去崔家理论。一边应付税吏,一边跟佃户扯皮,崔家这半个月别想安生。”
两个手下领了话分头去了。赵虎自己则揣了包碎银子,溜溜达达往城西的茶馆走——他得亲自去听听风声,要是何家或崔家敢耍花样,他不介意再加把火。
没出两天,大安城就热闹了。何家三家药铺被封了两家,丹药协会的人拿着验出来的废丹渣在街上站着,老百姓围着骂了半宿,说何家拿人命当草芥;巡捕房门口扔的那几个绑匪更成了笑柄,何家派人来领时,被周围商户指指点点,头都抬不起来。
崔家那边更狼狈。税吏堵着门查账,崔啸天把账房先生骂得直哭;城郊的佃户跟着里正闹到崔家大门口,说要收回荒地,崔家的下人拿着棍子赶人,反倒被路过的巡捕逮住两个,说他们“持械伤人”,拉去巡捕房训了半天。
赵虎把这些事一五一十报给宇文护时,正撞见宇文护正在吃完早饭,拿着一把刀削木簪。宇文护听着没抬头,只“嗯”了一声,木簪尖削得越来越细:“没闹大吧?”
“没,”赵虎笑得得意,“都按着‘规矩’来的,何家是‘卖假药该查’,崔家是‘漏税占地该问’,谁也挑不出错。如今两家都缩着脖子呢——何家药铺关了门,崔家连大门都少开了,街上再没见他们的人晃悠。”
宇文护削断最后一点木刺,把木簪放在了桌上,才抬眼看赵虎:“那神秘人的事呢?查到点没?”
“还在查,”赵虎收了笑,“暗黑森林那边问了,没人见过救张赵二位姑娘的是谁,只说好像穿了身红色铠甲人。不过……”他凑近了点,“崔家暗线传信说,崔啸天昨晚骂人的时候,提了句‘要不是那穿红衣铠甲人多事,丹丹方早到手了’——会不会救张赵二位姑娘的,跟杀崔宇轩的是一个人?”
宇文护指尖摩挲着木簪的纹路,没说话。密室里的檀香又飘了起来,这次却像是缠上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疑云——敲打了两家,可暗处的人,还藏着呢。
日头爬到院中天时,李毅赤着上身在青石地上站定,古铜色的脊背汗珠滚成串,砸在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他刚把最后一式“崩山拳”收势,拳风带起的尘土还没落定,李清雪就抱着滚球兽凑过来,脆生生喊:“二哥!你方才那拳砸下去时,院角的石凳都晃了!”
滚球兽在她怀里蹭了蹭,圆滚滚的身子泛着浅白光泽,小爪子扒着布裙往下瞧,像是在看地上被拳风震裂的细缝。
李毅扯过石桌上的粗布擦汗,喉结动了动才开口:“还差得远。昨日试了拿这拳劲劈院外的老槐树,也就嵌进半寸深。”他抬眼往房檐瞥了瞥——幽影狐正蜷在瓦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扫着瓦片,听见这话时耳朵尖微微动了动。
“二哥已经很厉害了呀!”李清雪晃了晃怀里的滚球兽,“上次镇上的武师来,挥拳都没你带的风响大呢。”
正说着,堂屋的门“吱呀”开了。李漠走出来时眉头还微蹙着,手里捏着本泛黄的线装书,书页边角被翻得发毛。他站在台阶上看了眼院里的李毅,又瞧了瞧李清雪怀里眯着眼的滚球兽,忽然道:“小毅,你方才练拳时,丹田处有没有发沉?”
李毅一愣:“倒是有。拳到第七式时,总觉得气往下坠,差点没稳住。”
李漠走下台阶,把书往石桌上一放:“我刚参悟到功法里‘导气’的部分。你肉身锤炼得猛,但内息没跟上,就像拉车的马跑得太急,缰绳却没拉紧——得找时间试试把内息往拳头上引。”
他说话时,房上的幽影狐忽然轻“喵”了一声。李清雪抬头看过去,见它爪子下踩着片枯叶,正歪着头往院外瞧。顺着它的视线望出去,院门外的石板路尽头,不知何时蹲了只灰毛野兔,正支着耳朵往院里探,像是被方才练拳的动静引了来。
“呀,是野兔!”李清雪眼睛一亮,刚要迈步,被李毅伸手拦住。
“别惊着它。”李毅声音压得低,“这几日总见野物往宅子附近凑,像是……外头有什么东西把它们赶过来的。”
李漠指尖在书页上顿了顿,抬眼看向院墙——墙头的狗尾巴草被风一吹晃了晃,远处林子里隐约传了声兽吼,比寻常野兽的声音沉了些,听着不大对劲。他把书往怀里一揣:“我去院后看看。小毅你守着清雪,别让她乱跑。”
李毅点头应下,伸手把李清雪往身边拉了拉。滚球兽似是察觉到什么,在李清雪怀里缩了缩,小爪子紧紧扒住她的胳膊。房上的幽影狐跳下瓦檐,无声落在李毅脚边,尾巴绷得笔直,一双墨色的眼盯着院外,再没了方才的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