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航这才回过神,快步上前时,脚步还有些发飘:“你……你这身手,以前怎么从没露过?”
李毅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大哥总说,不到万不得已别轻易动用家传功夫。刚才看它们要伤你,光顾着着急了。”他踢了踢脚边昏死的野猪,“这些畜生皮糙肉厚,不用点真本事还真难对付。”
说话间,他忽然打了个趔趄,崔宇航连忙扶住他,才发现他左臂被野猪的獠牙划了道口子,血正顺着袖口往下渗。“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李毅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却在看到崔宇航紧张的眼神时,声音软了下来,“没事,回去敷点止血藤就好。”
崔宇航没再说话,默默从竹篓里翻出草药,心里却翻江倒海。他一直当李毅是个机灵热忱的少年,此刻才明白,这看似跳脱的少年骨子里藏着怎样的力量。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处,崔宇航看着李毅额前沾着草屑的碎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才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
崔宇航蹲下身给李毅包扎伤口时,指尖都带着点微颤。他摸出最好的金疮药,一层一层裹紧布条,力道却放得极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真不用这么仔细,”李毅缩了缩胳膊,“我皮实着呢,上次被暗影豹爪子刮了下,三天就结疤了。”
“那是你运气好。”崔宇航抬头瞪他一眼,眼底却没什么火气,反倒藏着点后怕,“刚才要是慢一步,你这条胳膊说不定就废了。”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你刚才把我推开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
李毅被问得一愣,随即挠挠头笑了:“那哪来得及想?总不能眼睁睁看你被野猪拱吧?咱们是朋友啊。”
“朋友”两个字被他说得理直气壮,崔宇航听着,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暖又酸。他低头系紧布条,故意沉声道:“下次再这么冒失,我就跟你散伙。”
“别啊崔宇航!”李毅立刻急了,“我保证下次一定小心!”
看着他慌张的样子,崔宇航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从竹篓里翻出个油纸包:“喏,给你的。”里面是块用油纸包好的麦芽糖,晶莹剔透的,还带着点芝麻香。
“你怎么还带着这东西?”李毅眼睛一亮,接过来就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刚才打斗的疲惫好像都散了大半。
“昨天见你买了桂花糕,猜你爱吃甜的。”崔宇航背起竹篓,又顺手拎起李毅的背篓,“走吧,早点回去,你哥该担心了。”
两人并肩往山下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李毅嘴里含着麦芽糖,含糊不清地说:“崔宇航,我跟你说,我这掌法叫降龙十八掌,我才才练到第三式,等我练会了‘亢龙有悔’,下次再遇着野猪,一掌就能掀翻一群!”
崔宇航听着他叽叽喳喳的话,脚步却放得很慢。他看着李毅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侧脸,突然觉得,这趟黑风谷之行,赚来的八十赏银不值一提,但能看到这样鲜活又可靠的李毅,才是更大的意外之喜。
山风穿过树林,带着草木的清香。李毅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后要跟他一起接更难的任务,崔宇航没应声,却悄悄把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回到李府时,天刚擦黑。李毅揣着沉甸甸的钱袋往院里冲,刚迈过门槛,就被李漠叫住了。
“给我站住。”
李毅心里咯噔一下,转头就见李漠正盯着他的左臂,眼神沉得像山涧的深水。他这才想起胳膊上的伤,刚才跟崔宇航一路说笑,竟忘了遮掩。
“大哥,我……”
李漠没等他说完,已大步走过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布条被血浸得半透,他指尖拂过伤口位置,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眉头却拧成了疙瘩。“怎么受伤的?”
“就……就被狂暴野猪蹭了一下,崔宇航已经给我敷药了,不碍事的。”李毅想抽回手,却被李漠握得更紧。
李漠没说话,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个陶罐,里面是熬好的草药膏。他拉着李毅坐在门槛上,拆开布条,看到那道深可见肉的口子时,喉结滚了滚,声音哑了些:“这叫被野猪蹭了一下?”
药膏抹在伤口上有点凉,李毅龇了龇牙,却不敢吭声。李漠低着头给他包扎,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只有指尖偶尔发颤,泄露了那点没说出口的心疼。
“明天起,晨练加一个时辰。”包扎完,李漠突然开口,语气硬邦邦的,“风神腿的‘踏雪无痕’练到能在落叶上跑十圈不沾灰,降龙十八掌的‘潜龙勿用’,每天劈一百次木桩。”
李毅愣住了:“啊?大哥,怎么加这么多?”
“这就嫌多?”李漠抬眼瞪他,“今天若不是狂暴野猪蠢笨灵智未开,这伤就得再深三分。功夫不到家,下次遇到厉害的角色,谁替你挡?”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我教你的本事,是让你保命的,不是让你逞强时才想起用。”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灶房传来小雪切菜的声音。李毅看着大哥转身去搬木桩的背影,突然明白那硬邦邦的语气里藏着什么——是后怕,是担忧,是怕他有一天护不住自己。
“知道了大哥,我以后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的。”他低声应着,摸了摸胳膊上的新布条,心里又暖又涩。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毅已站在院里扎马步。李漠拿着根竹棍,在他腿弯处敲了敲:“膝盖再沉点。记住,功夫是磨出来的,不是靠一时血气。血气再多,战斗起来也有力尽之时,到时候拼的就是谁的功夫练的到家。”
李毅咬着牙往下沉,额头上很快渗出汗珠。他望着东边泛起的鱼肚白,突然觉得这加练的苦,好像也没那么难捱——至少,这是能让大哥放心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