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石室内,时间仿佛凝固。林风平躺在中央的石台上,面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因痛苦而产生的褶皱似乎平缓了些许。苏璃盘坐在他身旁,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双手虚按在林风胸口伤处上方,掌心散发出那种奇异的、乳白色中流转着一丝幽暗的光晕。
月华和老艾尔分立石台两侧,全神贯注地监控着林风的身体状况,以及周围能量阵法的稳定。墨羽则站在稍远处,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气息与整个石室的防护法阵融为一体,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密切关注着苏璃与林风之间那微妙而危险的能量连接。
苏璃的精神力,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林风近乎枯竭的识海,尝试与那沉寂的混沌本源建立联系。这个过程凶险万分,混沌本源虽无恶意,但其本质浩瀚而霸道,稍有不慎,苏璃的精神便可能被同化或震散。
她感觉自己仿佛在无边无际的灰色星云中漂泊,寻找着那最初的火种。终于,她触碰到了——那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包容着万物生灭意境的混沌核心。
“引导……而非驾驭……”苏璃在心中默念着墨羽的叮嘱,将自己的意念化为最轻柔的呼唤,如同春风拂过湖面,试图唤醒那沉睡的力量,指引它流向那盘踞在肩胛伤口处、散发着冰冷与裁决意味的凌厉剑气。
起初,混沌本源只是本能地排斥着外来的精神力,微微震荡。但在苏璃那充满善意与坚持的、融合了光暗特质的奇异力量抚慰下,它渐渐平息下来,甚至开始产生一丝微弱的共鸣。
一丝细微的、温暖的灰色气流,终于被苏璃引导着,离开了识海深处,沿着破损的经脉,缓缓流向肩胛处的伤口。
当这缕混沌气流接触到苏昊残留的“裁决剑气”时,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瞬间引发了激烈的反应!
“嗤——!”
剑气仿佛受到了挑衅,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无数细小的、带着审判与撕裂意味的剑意疯狂窜动,试图绞杀这缕入侵的混沌气流!剧痛让昏迷中的林风身体猛地一颤,闷哼出声。
“稳住!”墨羽低沉的声音如同定心磐石,传入苏璃耳中。
苏璃咬紧牙关,强忍着因剑气反噬而带来的精神刺痛,没有退缩,也没有强行对抗。她继续维持着那种奇妙的引导状态,将自身化作一道桥梁,一边安抚着躁动的混沌本源,一边将那缕混沌气流变得更加柔和、更具“渗透性”。
灰色的气流不再与剑气正面冲突,而是如同水流般,缠绕上那些凌厉的剑意,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开始“溶解”它们。这不是蛮力的摧毁,而是本质上的“包容”与“演化”,将充满攻击性的裁决之意,逐步分解、吸纳,转化为最本源的、无害的能量粒子。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对苏璃心神的消耗更是巨大。她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微微摇晃,但按在林风胸口上方的手却稳如磐石,那乳白色的光晕始终不曾熄灭。
月华和老艾尔紧张地注视着,不时调整着稳定肉身的辅助阵法,确保林风的身体不会在这细微的能量交锋中崩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石室外,雷烈等人能感受到内部传出的、时而激烈时而平缓的能量波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又不敢打扰。
石室内,溶解在持续。那缕顽固的剑气,在混沌气流坚持不懈的“浸泡”与苏璃精准的引导下,终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缩小。其上的“裁决”真意逐渐淡化,最终化为缕缕精纯的能量,一部分被混沌气流同化吸收,反哺林风自身,另一部分则被苏璃引导着,缓缓排出体外。
当最后一丝凌厉的剑气彻底消散的刹那——
“嗡!”
林风体内那一直沉寂的混沌本源,仿佛挣脱了最后的枷锁,骤然发出了欢悦的嗡鸣!如同久旱逢甘霖,原本微弱的本源之火瞬间壮大,灰色的气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活力,在他干涸的经脉中奔腾流转!
他所修炼的混沌造化诀自行疯狂运转,不仅仅是修复损伤,更是在破而后立中,开始冲击更高的层次!周围天地间的元气,甚至透过石室的防护法阵,被强行汲取过来,融入他体内!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深邃的气息,从林风身上缓缓升起。他苍白如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红润,肩胛处那恐怖的伤口也在混沌之力的滋养下迅速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疤痕。
更重要的是,他原本卡在六阶巅峰的瓶颈,在这生死之间的磨砺与混沌本源的反哺下,轰然冲破!
七阶!混沌之力,正式踏入高阶的门槛!
林风紧闭的双眼,眼皮剧烈地颤动起来,似乎即将苏醒。
而完成了这艰难引导任务的苏璃,却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那乳白色的光晕瞬间消散,她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苏璃!”月华连忙上前扶住她。
苏璃靠在月华怀中,疲惫地睁开眼,看着石台上气息不断变强、即将醒来的林风,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而满足的虚弱笑容。
就在这时,林风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之中,不再是以往的深邃或锐利,而是化为了两团缓缓旋转的灰色漩涡,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的奥秘,演化着地水火风。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让石室内的墨羽、月华和老艾尔都感到一阵心悸。
“混沌之瞳……初现……”墨羽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林风眼中的异象迅速敛去,恢复了清明。他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体内澎湃的力量和彻底痊愈的伤势,也看到了月华怀中虚弱不堪、却带着笑容望着他的苏璃。
瞬间,他明白了一切。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苏璃,那目光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与一种更深沉的情感。他起身,走到苏璃面前,蹲下身,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谢谢你,苏璃。”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最简单的五个字,却重如山岳。
苏璃摇了摇头,笑容温柔:“你醒了就好。”
就在这时,石室厚重的门被敲响,外面传来雷烈焦急压低的声音:“首领!墨羽首领!有紧急情况!”
墨羽眉头微蹙,挥手打开了石门。
雷烈和刘莽快步走了进来,脸色极其难看。雷烈急声道:“刚确认的消息!‘焚天之锁’的赤炎殿主,已经到镇外了!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找到这里!而且……据内线冒死传出的最后消息,他们之所以能如此精准定位,是因为……我们内部,有地位不低的人,泄露了据点的具体位置和防御布置!”
内鬼!果然有内鬼!
刚刚因林风苏醒和突破而带来的些许喜悦,瞬间被这冰冷的现实击得粉碎。
林风缓缓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奔腾的、远超从前的混沌之力,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墨羽身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赤炎殿主……圣域么?正好,我刚突破,需要一块试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