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被撕毁的古籍如同阴影,萦绕在林风心头。他默然将书册归还原处,又在邻近架上翻检片刻,果不其然,另几卷涉及上古秘闻与旁门修炼的典籍,也遭了不同程度的损毁。
手法老练,专拣那些冷僻无人问津的卷册下手,若非有心查访,断难察觉。这绝非偶然,而是经年累月、有所图谋的抹除。
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能在守卫森严的学院藏书楼内行此勾当,幕后之人的势力与意图绝不简单。自己这个另辟蹊径的“异数”,若被其察觉,恐有杀身之祸。
林风按下心中波澜,面色如常地离去。此后数日,他行事愈发谨慎,白昼只在明处研读通行于世的魔法与斗气基础,入夜便闭门不出,潜心推演脑海中那幅立体能量脉络的构筑法门。方向既明,加之精神力的辅佐,他进境颇速,体内那缕无色斗气明显凝实了几分,对风、火元素的引导也更为得心应手,修为稳步向2级逼近。
他不再触碰那些禁忌领域,至少在拥有自保之力前,必须隐忍。然而,他并不知晓,有些注视,并不会因他的低调而转移。
夜色深沉,月隐星稀。
林风刚结束晚课,正欲歇息。连日揣摩,他已能在体内勉强构筑起一个简易的双通道雏形,一脉流转火元素,一脉运行风息,虽距那图谱所示浑然一体之境相差甚远,却也比初时稳固不少,心念动处,能量响应更为迅捷。
就在他吹熄油灯,屋内陷入黑暗的刹那,一股细微却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暗沼中悄然滑行的毒蛇,毫无征兆地自窗外渗透而入!
非是往日那等带着探究的窥视,而是赤裸裸的、毫不遮掩的灭绝之意!
林风周身寒毛瞬间倒竖!长期修炼所获的敏锐灵觉,令他不及细想,全凭本能向床榻一侧翻滚开去!
“嗤!嗤!嗤!”
三声几不可闻的轻响,他原先卧榻之处的床板上,已钉入三枚幽蓝细针!针尾在昏暗中泛着诡谲微光,显然淬有剧毒!
来人出手便是绝杀!
林风心头剧震,屏息凝神,将周身气息收敛至微不可察,如同顽石般蜷于床脚阴影之中,双耳极力捕捉着周遭任何异动。体内,斗气与风、火元素已悄然流转,蓄势待发。
窗外万籁俱寂,仿佛方才一切皆是幻象。然那冰冷的杀意如同无形枷锁,依旧牢牢禁锢着这间陋室。
断不可坐以待毙!
林风心念电转。来者潜踪匿迹的功夫极高,若非那杀意瞬间迸发,他绝难察觉。硬拼绝非良策,唯有制造混乱,方有脱身之机!
他深吸一气,小心翼翼地引动体内能量。无色斗气悄无声息汇入双腿经脉,暗暗增强着爆发之力。同时,那运行火元素的脉络微微发亮。他并未试图施展任何需吟唱或复杂构建的成形法术,那需耗时且动静过大。他只是极致精微地操控着那一小簇火元素,令其在掌心上方疾旋、压缩!
此举凶险万分,对精神掌控力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会元素反噬,伤及己身。然此刻他已别无他选!
呼吸之间,一颗仅指甲大小、却异常灼亮、内里极不稳定的微小火球于其掌心凝成!与此同时,他另一手抓起枕畔那卷《基础元素感应篇》,运足气力,朝着与窗户相反方向的墙壁猛掷过去!
“砰!”书卷砸落墙面的声响,在寂静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几乎就在声响发出的同一瞬!
窗外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破窗而入,身形模糊,几与黑暗相融,直扑书卷落处!其手中握着一柄毫不反光的墨色短刃,刃尖所向,正是林风先前卧榻之位!动作疾如闪电,狠辣刁钻,显是经验老道的杀手!
时机已至!
林风眼中厉芒一闪,一直蓄势待发的右臂猛然挥出!那颗压缩到极致的微小火球,宛如暗夜中转瞬即逝的流火,带着细微却尖锐的破空声,并非射向杀手本身,而是精准地射向其侧后方的地面!
“嗯?!”黑影显然未料到目标不仅未在榻上,竟还能如此迅捷地发起这般诡谲难测的反击。那微小火球中蕴藏的能量波动既非纯粹魔法,亦非单纯斗气,令他刹那失判。
“轰!”
微小火球触及地面的瞬间猛地炸开!威力虽不甚巨,但迸发的强光与四溅的火星,霎时照亮了昏暗室内的每个角落,亦暂时扰乱了黑影的视线与灵觉!
借此良机,林风将风元素之力加持于经斗气强化的双腿,身形如离弦之箭,并非冲向房门,而是直接撞向那面被他用以声东击西的、远离杀手突入方向的木质板壁!
“轰隆!”
木质板壁被他蕴含斗气的肩臂硬生生撞开一个破洞!木屑纷飞间,林风毫不停滞,冲出宿舍,没入外界夜色,朝着记忆中学院守卫巡行的路径发足狂奔!
“来人!有刺客!”他一边将速度提至极致,一边运足斗气,放声高呼,声浪在寂静夜空下远远传开。
宿舍之内,那道黑影默立原地,面罩下的目光阴鸷无比。他瞥了一眼林风撞出的破洞,又扫过地上炸出的小坑与犹在微微燃烧的木屑,并未选择追击。远处,学院守卫急促的步履声与呼喝声已清晰可闻,火光正朝此间迅速逼近。
黑影身形一颤,如同消融于阴影之中,自那破开的窗口遁走无踪,只留下满室狼藉,以及空气中淡淡的焦糊气味与一缕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片刻之后,严锋导师领着数名守卫疾步赶来,眼见宿舍惨状与那三枚幽蓝毒针,面色铁青。
林风在几名被惊动、闻声赶至的学员愕然注视下,气息微喘,简略陈述了经过,隐去了自身反击细节与能量运用之法,只道是侥幸预先察觉危机,制造混乱后破墙遁走。
严锋仔细查验现场,目光在那炸裂的小坑与焦痕处停留良久,复又深深看了林风一眼,眼神意味难明,沉声道:“你且先往学院安排的安全居所暂住。此事,学院必会严查。”
林风颔首,随一名守卫离去。他能感知到,身后诸多目光汇聚,有惊疑,有同情,或许……亦藏匿着更为幽深的、冰冷的审视。
他探手入怀,触到那枚父亲所予、刻有云纹的金属牌,冰凉的触感令其激荡的心神略略平复。
杀手受何人指使?是因白日冲突,林宏挟怨报复?抑或……藏书楼内那些残卷背后的黑手,已然察觉了他这个试图探寻被尘封往事的“无烙印者”?
他抬首望去,藏书楼于夜色中静默矗立,宛若巨兽,而严锋导师凝重的背影亦映入眼帘。
这青云学院,水比想象更为幽深。而危机背后,似乎笼罩着更为浓重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