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忠继续去打探城内消息,秦老也先一步离开了,苏老太公也在佣人的搀扶下,缓缓朝着苏府方向走去。
回济世堂的路上,林轩与苏半夏并肩而行。夕阳西下,将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青石板路上交织在一起,仿佛缠绵的藤蔓。
“今日...多谢你了。”苏半夏忽然停住脚步,轻声说道,语气柔和。
林轩侧头看她,夕阳为她清丽的面容镀上一层金边,长睫在眼下投下细密的阴影,格外动人。
他唇角微扬,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懒散,却带着几分暖意:“谢什么,分内之事。再说,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动动嘴皮子。真要谢,等三七醒了,让他给我磕个头就行。”
听他这般不着调的话,苏半夏心头一松。她发现,自己似乎开始习惯,甚至有些依赖他这种插科打诨下隐藏的可靠。
苏半夏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好像自己跟林轩说得最多的两个字,就是“谢谢”。他一次又一次帮了自己,也没有要求什么丰厚的回报,最多的也就是提高下伙食方面的待遇。
她越想越发觉得内疚,思索着要如何感激他。
林轩没在意她此时的窘迫感,继续说道:“三七是我带来的人,我自然该为他讨回公道。再说了...”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胃口才接着说,声音里带着笑意:“我这个人啊,最怕麻烦。但若是麻烦找上门来,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解决一下了。总不能真让人以为苏家的赘婿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吧?”
他眨了眨眼,补充道:“但若是为了娘子的事情,再麻烦我也甘之如饴。毕竟,能让娘子少皱一下眉头,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事了。”
【虽然三七不是苏家之人,但绑匪抓三七是为了济世堂新品方子,济世堂是娘子打理,四舍五入,三七的事也是娘子的事。没毛病!】
苏半夏被他这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逗得唇角微扬,但很快又陷入沉思。她悄悄打量着身旁这个名义上的夫君——之前收个租子都被人扒了衣服不敢吭声,如今不仅敢勇闯黑市,还能从众多绑匪中解救三七,更能不畏强权,在公堂上与宋知州据理力争。
他变化如此之大,真的还是那个林轩吗?苏半夏心底的疑团越来越大。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勇敢。”她轻声说道,目光中带着探究。
那可是贺元礼和宋知州啊,强强联合的组合。换做其他人,单纯对付贺元礼恐怕胜率就十不存一,更别说听到宋知州那声惊堂木的震慑威力,只怕早已双腿发软,躺倒地上了。
林轩轻笑一声,随手折下路边一支垂柳,在指尖漫不经心地绕着:“莫非娘子以为我只会混吃等死?”
【混吃等死好啊…但前提是有一个金主爸爸啊!】
“我…我从未如此想过。”苏半夏有些心虚,低声回道。
若是之前,不仅她这般认为,连苏府下人都是这般看待林轩的。
林轩灵巧地将手中柳条编成一个小环,忽然侧身将它轻轻戴在苏半夏的发髻上。迅速退后半步,装模作样地打量着她:“嗯,人比花娇,这柳环倒是配不上娘子了。”
苏半夏下意识抬手想取下柳环,却被林轩轻轻按住手腕。他的指尖温热,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别摘,”林轩的声音忽然轻柔下来,“就当是...我送娘子的第一件礼物。”
他笑了笑,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虽然不值钱,但胜在心意不是?”
苏半夏的手缓缓放下,感受着发间那圈柳环,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甜意。她低声嘟囔:“倒是愈发油嘴滑舌了...”
“可能是娘子最近嘱咐厨房加的肉菜,油放的比平时多了些吧。”林轩从善如流地接话,眼中带着笑意。他忽然凑近些,在她耳边轻声说:“其实啊,我还有很多面是娘子不知道的。比如...”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苏半夏不自觉屏住呼吸的模样,才慢悠悠地说:“我特别擅长让娘子开心。”
苏半夏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耳根通红,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见林轩已经恢复了那副闲散模样,仿佛刚才那句带着几分暧昧的话只是随口一说。
“你...”苏半夏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心跳却莫名加速。她强迫自己转移话题:“今日在公堂上,你与宋大人据理力争时,倒是与平日判若两人。”
林轩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那不是被逼无奈嘛。”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抱怨,“其实啊,我最讨厌这种场合了,费神又费力,还不如回去睡个回笼觉来得舒服。”
他这副闲散模样,与公堂上那个言辞犀利、逻辑缜密的林轩简直判若两人。
苏半夏忍不住追问:“那若是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
“千万别!”林轩立刻摆手,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这次是情况特殊,三七那孩子伤得太重。我这般柔弱,更是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平常,我肯定选择...”他眨了眨眼,笑得有几分狡黠,“让娘子保护我啊。”
这话带着几分调侃,若是往日,苏半夏必定冷脸相对。今日却只是微微脸红,忍不住轻嗔道:“你…净会胡说!谁要保护你?”
语气虽带着责备,却并无多少冷意,反而透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娇态。
她顿了顿,又轻声补充:“不过,你…你今日在公堂上的样子,很...”
“很什么?”林轩好奇地追问,眼中带着玩味的笑意,“很帅对不对?”
苏半夏别开脸,耳根却更红了:“‘帅’是什么?”
“呃…‘帅’嘛,就是一种感觉,”林轩摸了摸鼻子,试图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解释,“就是…嗯…俊朗非凡、气度出众、让人看了心生欢喜的意思。”
他笑着又补充了一句,“大概就是娘子现在看我的这种感觉。”
苏半夏被他这明目张胆的调侃弄得脸颊发烫,忍不住轻啐一口:“谁、谁心生欢喜了!愈发会胡言乱语了!”
她加快脚步,想把这只突然变得油嘴滑舌又极具侵略性的家伙甩在身后。
林轩轻笑一声,长腿一迈便轻松跟上,依旧保持着与她并肩的距离。他不再紧逼,而是重新挂上了那副懒洋洋的神态,仿佛刚才那个步步紧逼、言语撩拨的人不是他一样。
“好好好,是我胡言乱语。”他从善如流地点头,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悔意,反而带着点纵容的味道,“娘子说是就是。”
苏半夏听他这语气,更是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她发现,自己对这个忽然变得牙尖嘴利、脸皮也厚了不少的家伙,竟有些束手无策。
两人一时无话,只余脚步声在青石板上轻轻回响。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紧紧缠绕,仿佛比方才更加难分难舍。
走了一段,林轩忽然想起什么,笑道:“对了娘子,我最近新学了个词,觉得特别适合形容现在的感觉。”
“什么词?”苏半夏好奇地问。
林轩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眼中闪着温柔的光:“余生有你,满心欢喜。”
这话说得太过动人,苏半夏一时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就在这气氛正好的时刻,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堂姐!林轩!你们怎么样了?我可是听闻你们和贺家打官司了?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