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南城炎热的余威未减，沈白芷刚结束一场外景戏，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滑，助理小薇递过冰镇毛巾，她按在脸上猛吸了口气，凉意刚够压下眼底的倦意。
“沈老师，下一场是和王老师的对手戏，还有半小时。”林薇翻着通告单，声音压得低，“我刚才看她经纪人张静瑶在跟副导嘀咕，不知道说什么呢。”
陈漾没接话，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瓶身的水珠在掌心里洇开一小片湿痕。
她进组一个月，和王莉的对手戏不算少。王莉是资方塞来的女三，仗着背后有人，台词记不全就敢上场，全靠后期配音圆过去。张静瑶更是把她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场面上客客气气，暗地里总找机会给人使绊子。
转场到内景时，王莉已经坐在休息椅上了，张静瑶正拿着剧本跟她比划。见沈白芷过来，张静瑶立刻扬起笑：“白芷来了？刚跟莉莉说呢，这场戏苏念和秦苒有段争执，莉莉总怕情绪不到位，想跟你多讨教讨教。”
陈漾点头笑笑，刚要说话，王莉忽然站起身，手里拿着的剧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正好落在沈白芷脚边。
“哎呀！”王莉叫了一声，弯腰去捡，手肘却结结实实地撞在沈白芷膝盖上。陈漾没防备，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旁边的道具架。
‘嘶，痛死了。我就知道她俩没安什么好心。’陈漾不禁在心中嘀咕。
“对不起对不起！”王莉直起身，脸上没什么歉意，反而皱着眉，“你怎么站这儿不动啊？我都没看见。”
张静瑶立刻上前扶住王莉，像是生怕她被碰着：“莉莉你慢点，毛手毛脚的。白芷你没事吧？她就是急着捡剧本，不是故意的。”说着转向周围，提高了音量，“都愣着干嘛？快看看沈老师有没有事，别耽误了开机。”
这话堵得人没处说理。明眼人都看得出是王莉故意撞过来，可张静瑶这么一说，倒像是沈白芷小题大做。几个场务对视一眼，没人敢接话。
沈白芷稳住身形，膝盖被撞的地方隐隐发疼。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剧本，拍了拍上面的灰，递还给王莉，声音平静：“没事，下次捡东西看着点路就好。”
王莉接过剧本，嘟囔了句“知道了”，眼神却别向一边，嘴角带着点藏不住的得意。张静瑶在一旁打圆场：“就是，都是小事。白芷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莉莉，还不快谢谢沈老师不怪你？”
王莉不情不愿地“谢”了一声，转身坐回椅子上，张静瑶立刻凑过去低声说了些什么，两人时不时瞟向沈白芷这边。
林薇气得脸都红了，在沈白芷耳边小声说：“沈老师，她们太过分了！”
陈漾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冲动。这种把戏，她见得多了。关系户想立威，经纪人就变着法地挑刺，无非是想让她服软，往后在剧组里让着王莉。
导演那边喊准备，沈白芷深吸一口气，将膝盖的隐痛压下去。她走到镜头前站定，王莉也磨磨蹭蹭地过来了。经过她身边时，王莉脚步顿了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识相点，别挡路。”
沈白芷没看她，只是在导演喊“开始”的瞬间，眼神骤然变了。隐忍的怒意，克制的反抗，瞬间填满了那双清澈的眼睛。镜头外，张静瑶还在给王莉使眼色，可王莉对上沈白芷的目光，不知怎么，刚才那点得意忽然僵在了脸上。
灯光打在沈白芷脸上，将她下颌线的弧度衬得格外清晰。八月的闷热还在空气里弥漫，但她心里清楚，比起这天气，剧组里这些弯弯绕绕，才更需要沉住气来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