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越笑越响:“哈哈哈……”
他抬手掸了掸肩头沾着的细碎花瓣,眼神里满是轻蔑:“我承认,你们这点小伎俩,确实比之前那些废物强上几分——可谁给你们的胆子,真以为凭这些就能拦我?”
话音未落,他脸上的笑突然像被冻住般瞬间收尽,嘴角的弧度猛地绷直,方才还带着戏谑的眼神骤然沉了下去,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寒冰,连周遭的空气都跟着滞涩了几分:“可惜,我没心情再陪你们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了。”
李向阳站在阵法中央,又看了眼手表——时间分毫不差。他握着腰间的刀柄,感受着本命刀与阵法相呼应的轻微震颤,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指尖轻轻摩挲着刀鞘上的暗纹,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比之前更沉:“行不行,先打了才知道”
李向阳话音落时,指节已捏出脆响。他双脚错开半步,长刀直接在手上划过一道长长的口子,强行从掌心逼出精血,阵眼瞬间泛起朱砂般的亮泽。
双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结印,拇指扣住无名指根,其余三指绷成笔直的剑指,先是“坤”位沉压,再是“离”位上挑,最后双掌在胸前交叠成十字,指缝间噼啪作响的电光顺着腕骨爬满小臂。
“起!”一声低喝撞在海面的阵纹上,震得藏在海水下的玉符齐齐嗡鸣。原本只在海面下流转的蓝金色阵纹突然破水而出,像有了生命的水龙,以李向阳为中心在海面上疯长——不是贴在海面,而是悬在半空,金红色的光焰从阵纹的缝隙里涌出来,将方圆数十丈的海面照得如同白昼。
落在海面的点点血珠,此刻竟被光焰卷着悬浮起来,每一滴血边缘都凝着锋利的光刃,成千上万片攒在一起,像一柄悬在半空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剑尖直指向男人的方向对着他嗡嗡震颤。
李向阳腰间的本命刀“含光”突然发出龙吟般的低鸣,刀鞘上的暗纹不再是死物,那些刻着云纹的凹槽里涌出银白色的气浪,顺着他握刀的指缝缠上手腕,再顺着手臂爬向结印的双手,让他指尖的电光又亮了三分,连空气都被烤得发焦,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呵!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摆弄阵仗?”男人的冷笑裹着海风砸过来。他站在十丈外的海面上,黑袍下摆被浪打湿也毫不在意,指尖不知何时缠了数十根极细的黑线——那些线黑得透亮,贴在海面却不沾水,像悬在空气里的蛛丝,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抬手掸了掸袖口不存在的灰,眼神轻蔑,“你们这点手段,确实比之前的废物强……但谁给你们胆子,觉得凭这破阵能拦我?”
站在阵法边缘的苏砚之猛地攥紧了衣角。她抬着头,眼中满是担忧——方才李向阳结印引阵、苏砚之简直难以置信,所有适龄的修道者从五岁最开始学的科目是全科都要学习。
待到十二岁之后,再根据各人能力所长的方向选择适合自己的大道,她自然也不例我从小就学过有关阵法的知识阵法师最大的弊端就是布阵时间长,除了这唯一的缺无论是防御、进攻还是治疗。这法师都能搞定。
第一次见有人真能在凭空这么快布出这么磅礴的阵,确实让人很难以置信,那些游走的光纹、冲天的气浪,让她止不住地崇拜,可这崇拜刚冒头,就被担忧压了下去“哼!这要是被他知道,可不得给他美死”
苏砚之看着男人指尖那些诡异的黑线,又看了看李向阳挺拔却孤直的背影,心揪得发紧:“李向阳……他能应付吗?”
旁边的林一凡眼眸灰暗,双手死死扣着身边的礁石声音有些犹豫:“肯定大概可能能吧?”我能说他不知道,对于李哥他其实还没那么熟吗?话虽这么说,他的目光却黏在李向阳身上,连眨眼都不敢,生怕他哥命太脆下一秒就出意外嘎了。
李向阳没接男人的话,只是握着刀柄的手更紧了。男人见他不吭声,嘴角冷笑更浓,突然抬手——指尖的黑线像活蛇般窜出去,速度快得只剩一道黑影,直刺李向阳心口!可还没等黑线碰到他,阵纹里涌来的金红光焰突然化作光盾,“铛”的一声脆响,黑线撞在光盾上,竟被弹得微微弯曲。
“找死!”男人眼神沉了沉,突然抬手一扬!数十根黑线同时飞射而出,这次不再直刺,而是朝着阵法边缘的人缠去——有的奔着苏砚之,有的卷向林一凡,还有几根朝着更远处的莫景之、莫云初那边去!
“小心!”李向阳低喝一声,左手维持结印姿势,右手猛地抽出惊蛰刀。刀身出鞘的瞬间,银白色气浪冲天而起,与阵纹光焰缠成光柱,他手腕翻转,刀刃划出道圆弧,光柱散开成无数道银白色刀气,斩向飞射的黑线。
“咔嚓”几声,几根奔着苏砚之的黑线被斩成两段,落在海面瞬间化水。苏砚之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到林一凡,林一凡立刻伸手扶住她,急声问:“没事吧?没碰到吧?”苏砚之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林一凡眼里都快冒小爱心,心脏扑通扑通乱跳,都快按不住了:“啊~!一凡哥好帅。”刚才那黑线擦着她耳边过去,她甚至能感觉到线上传来的冷意。
男人见攻击被挡,彻底没了耐心,喉咙里滚出惊天怒吼,这吼声震得海面掀起丈高的浪,连阵法边缘的礁石都在颤。他双手猛地往前一推,指尖的黑线瞬间暴涨数倍粗,不再是细如黑线,而是像手臂粗的黑绳,密密麻麻铺在海面,朝着阵法狠狠砸来!
黑线落地时死死缠上了阵法边缘的光纹,像无数根毒藤,要把阵纹往海里拽——阵纹的光焰瞬间黯淡了几分,李向阳脚下的海面都开始微微晃动。
“不好!他想毁阵眼!”李向阳心里一沉,刚要提气加强阵法,就见男人左手一扬,三根黑线突然绕过刀气,朝着不远处的柳长生缠去!柳长生正持着桃木剑补阵,没防备这突袭,被黑线缠上了手腕和脚踝——黑线一收,他整个人瞬间被提了起来,像提线木偶般被扯着往男人那边拽,桃木剑“哐当”掉在海面上,被浪卷得老远。
“主人!”十一心尖一疼,直接冲过去——她手里捏着三枚柳叶簪,踩着阵纹的间隙疾步上前,簪子朝着缠在柳长生身上的黑线掷去,“铛铛”几声,簪子撞在黑线上,让黑线松了一瞬。可男人反应极快,指尖一动,又有两根黑线缠上十一的手臂,把她也拽得踉跄了两步。
这动静惊动了远处的人。莫景之抱着哥哥莫云初,小小的身子绷得笔直,警惕地盯着男人的方向,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戒备,另一只手紧紧捂住莫云初的眼睛,怕哥哥看到这吓人的场面,声音却很稳:“哥,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莫云初靠在弟弟怀里,小手抓着莫景之的衣角,人依旧昏迷着,最终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声“之之……”
赵国强扶着受伤的张副官,站在老爷子身边,三人脸色都不好看。张副官肩膀还在流血,被绷带裹得严实,却还是挣扎着要往前:“老赵,我要帮向阳他们……”
赵国强按住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伤成这样,过去也是添乱!再等等,向阳肯定有办法!”老爷子握着旱烟的那只手都在抖,目光紧锁着打斗的中心,叹了口气:“这孩子……布这阵耗了太多心血,那黑线邪性得很,石头能撑住吗?”
王多宝还坐在礁石上,呆呆的跪在袁多金身边,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师父的死像块巨石压在他心里,刚才的打斗声、怒吼声,他好像都没听见,只是反复摩挲着剑鞘上的刻痕,嘴里喃喃自语:“师父……你说过……你答应过的……要一起回去……”眼泪砸在枪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却浑然不觉,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疼。
“找死!”男人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黑色的丝线直接拽着柳长生和十一,手腕猛地一甩,两人直接被甩了出去,重重摔在海面上,柳长生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血。他看着李向阳,指尖黑线又动了——这次是朝着李向阳的脚踝缠去!
李向阳眼底燃起怒火。他看着受伤的柳长生、被缠的十一,又瞥见远处担忧的林一凡、紧张的苏砚之、戒备的莫景之,还有恍惚的王多宝,心里翻涌起一阵挫败感:他在赌,在用命在赌,所以他必须也只能成功。
他突然松开握刀的手,双手再次结印——这次的印诀比之前复杂百倍,指尖电光、掌心血光、刀身气浪、阵纹光焰,全都往他双手汇聚。他脚下的海面开始剧烈起伏,脸色瞬间惨白,嘴唇没了血色,可眼神却亮得惊人。
“阵法·乾坤锁!”
随着喝声落下,海面下的阵纹突然全部亮起,金红色光焰顺着阵纹蔓延,竟在海面上燃起了一片火海——那火不烧人,只烧邪祟,落在黑线上,瞬间让那些线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缠在柳长生和十一身上的黑线被火一烤,瞬间收缩、断裂,两人趁机爬起来,踉跄着退到阵眼附近。
缠在柳长生和十一身上的黑线被火一烤,瞬间收缩、断裂,两人踉跄还勉强从那密不透风的黑线中挣脱出来,柳长生扶着十一的胳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被黑线勒过的手腕、脚踝处,皮肤已经青紫发黑,邪气压得他胸口发闷。
可他看了眼不远处正咬牙撑着阵法的李向阳,又扫过海面下还在钻动的黑线,突然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渍,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石:“十一,撑住,我们不能倒”
十一的脸色比纸还白,身形晃了晃,却还是点头——轻轻托起的古琴手指轻弹,一阵迷醉的花香清新却又浓郁的迅速散开,十一的身形已经开始有些变得模模糊糊,像被海水雾气裹住,连轮廓都在轻颤。“主人我……我能行!”她咬着牙,将最后一丝灵力输入古琴,轻轻弹出,漫天花海重新。散开,朝着男人的方向包裹而去。
柳长生手中十五“嗡”地一声从海面弹起,剑身上的符纸瞬间燃成金火,火舌舔着剑刃,竟顺着剑纹爬满整柄剑。可刚要挥剑,他突然闷哼一声——关节相接处,从手腕、手肘到肩颈,皮肤下竟渗出细密的血珠,像红线般顺着骨缝蔓延,转眼就染透了袖口,连握剑的手都开始打滑。
“拼了!”他猛地将剑往海面一插,剑刃入“地”三寸,阵纹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金光,以剑为中心,无数道金红色的光绳破土而出,像藤蔓般朝着男人缠去!
“师兄!十一姐!”不远处的苏砚之看得心都揪紧了,刚要往前冲,就被身边的林一凡死死拽住——林一凡的目光根本没离开过李向阳,瞳孔突然猛地一缩,眼睛瞬间瞪大,像是哑了嗓说不出话,只能这么定定的看着李向阳。
苏砚之顺着他的手看去,心脏骤然停跳——李向阳还维持着结印的姿势,可他的眼角、鼻孔、嘴角,耳朵竟都渗出了血丝,鲜红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海面上,被阵纹的光焰染成金红色,像一朵朵破碎的花。
他周身的光焰还在暴涨,可那光里已经掺了淡淡的血色,连握着“含光”刀柄的手,指缝间都在往下滴血——阵法被男人的黑线反复冲撞,他强行加强控制,巨大的负荷已经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七窍流血的模样,看得人头皮发麻。
“李哥!小心后面!”林一凡撕心裂肺地喊,手指紧握手掌处渗出的鲜血滴滴答答砸在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