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伽出身西域,一直未得佛门真传,虽然侥幸证得直心境界,但一身法力不成系统,都是本身偶然所悟,故此只管功力高深,也有六大佛门神通随身,却只会以力压人的本事。
路宁真实功力其实差着番僧一大截,但烈焰飞兽车是道门正宗法宝,玄真北宗祭炼许久之物,阴阳有无形真气也是紫玄山嫡传,道门有数的上品真气,故此这一番试探性的碰撞与缠斗,两人却是势均力敌,谁也未能压倒对方。
然而相持时间稍久,路宁便感受到了浩瀚如山般的压力,毕竟昆伽高了他一个大境界,饶是路宁最近静修紫玄总纲与雷法,修为又有进境,也觉得十分吃力。
“这和尚的金刚浮屠法比乌龟壳还硬,力道堪比山岳,光用烈焰飞兽车,时间长了必定不是对手。”
毕竟烈焰飞兽车虽然卖相不俗,但本身专长乃是飞行,其实并不合用来斗法。
路宁也不是拘泥之人,眼见不敌,马上收拢了火光,转而催动阴阳有无形雷罡的法力,五道黑白混杂的雷霆自宝车内劈到外界,在半空化作一层极细小的光幕,混杂在烈焰之中。
昆伽和尚遥遥看见,眉头微微一皱,但毕竟眼界未开,不知道路宁所施展的乃是道门雷法中一门极厉害的变化,因此依旧盲目用金刚浮屠不住撞击。
但这一次他却是吃了大亏,金色的宝塔虚影虽然不惧烈焰,却宛如琉璃破碎一般,被雷光灼出道道裂纹,甚至连狮兽本身的毛发都被雷霆所激,根根直立而起。
也就是昆伽和尚法力太强,口宣一声佛号,强行用佛门法力阻隔了雷光入侵,否则他本身固然无恙,这头雄狮的性命却怕是已经保不住了。
番僧见势心头一凛,知道光凭金刚浮屠法是敌不得路宁了,于是口中念念有词,咬破舌尖,喷出一道道血光梵文,却是正而不邪,浮屠虚影上的裂纹瞬间便被这些梵文填补恢复了。
此乃是昆伽六大佛门神通里的心血真言,有助长法器、法力威力之妙用,据说修炼到极高深处,可以言出法随,但唯一的缺陷便是要耗损肉身精血。
只是经此法一催动,金刚浮屠法威力更盛,路宁的雷光却是侵蚀不进去了,纯拼力道,却非阴阳有无形雷罡的优势,故此转而又被番僧以力压人,落到了下风。
路宁见状,虽然十分佩服昆伽的佛门修为,却也瞧出他施法的手段粗糙不堪,空有一身雄浑霸道的佛门功力却不知如何使用,不免在宝车上摇头叹息道:“如此耗损精血,便是占了上风也与本身修为不利,大师何至于此。”
“无量世尊,道友雷法精奇,老僧闻所未闻,为取胜,不得不如此尔。”
昆伽和尚自修习佛法以来,一直都是如此运用法力,甚至一生都未曾遇到过对手,因此也并不觉得浪费、可惜。
他回了路宁一句话之后,见这黑袍道人虽然落了下风,却是神色自若,心知金刚浮屠法加上心血真言固然威力巨大,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击败对手。
似这般巨大的消耗,饶是番僧功力不凡,也不能持久,只得收了金刚浮屠法,将双掌合十,七点银光自眉心飞出,游蛇一般又快又滑溜,灵动诡谲,居然绕过火云与雷光,化作七道银环悄无声息地套向路宁。
“咦,是多烦恼伏魔圏!”
路宁如今对佛门法术所知甚多,早认出这门神通,知道此法介于有无之间,兼备各种妙用,非是寻常法术能够抵御,专伤肉身与神识。
若是被这东西套中,只怕连念头想法都要被昆伽影响,立刻化敌为友,甚至视其如父如师一般,一不小心就要被拐入佛门了。
这门神通不可以用剑术、雷法抵御,故此路宁只得一挥袍袖,取出一只三寸大小的轮子来,轮身为英华白铁所铸,九支角汇成一轮,每一角都形如莲瓣。
此乃阎浮寺遗宝清净莲华轮,除了能加持三重天的心法修为之外,本身亦有清净法力,路宁用佛门法力一催,轮中便自发出一道黑白两色的光华,长虹一般飞纵,正卷中七道银环。
先前那么厉害的雷火都抵御不得这银环,但清净莲华轮乃是佛门清净法门祭炼,最能破瘴,斩灭烦恼,故此破障神光一卷,七道银环竟被反弹而去,在昆伽的御使下倏忽往来,环飞如雨、进退趋避,宛若七口飞剑一般,灵动无双。
“想不到佛门不擅飞剑之法,但这多烦恼伏魔圏的御使法门,精妙也不在剑法之下,着实让人眼界大开!”
路宁看得心中暗自佩服,昆伽和尚虽然只会按着所觉悟的神通依样画葫芦,但佛门神通每一项本身均有无限潜力,倒也真不容怠慢。
他一边在心中琢磨这佛门法术的奥妙,一边御使破障神光,宛如一条黑白交杂的巨龙,与七道银环飞星逐月一般在云中激斗了半个多时辰,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最后还是路宁凭借剑术中的技巧法门,破障神光猛然扩张数倍、攻敌必救,强行逼着七道银环硬拼了一记,直把这些多烦恼伏魔圏震得直飞出去老远,皱着眉头的昆伽和尚方才强行慑伏躁动不已的银环,将其重新收回眉心。
“道友怎得能催动我佛门之宝?”
昆伽眼见得自己最为厉害的一种佛门神通亦奈何不得路宁,终于诧异发问。
多烦恼伏魔圏威能不凡,便是道门雷法飞剑都难抵御,乃是他惯用的克敌绝招,却不想居然被路宁以佛门之宝反制,因此目光更多的则是注视在清净莲华轮上。
见得这轮上佛光氤氲、禅唱隐隐,饶是昆伽佛法高深,一时间面上也情不自禁露出了些羡慕之情。
毕竟这和尚修持几百年的功夫,也不知经历了多少磨难,拜过几多寺院、参过几多禅法,却从未到手如此佛宝,反倒是路宁一个道士手持这宝轮,焉能不让番僧暗叹一声没缘法。
“此乃贫道无意中得来之物,仗以渡过几次危难。”
路宁淡定回道,他借助宝轮之力,反克了多烦恼伏魔圏,但对昆伽和尚的法力与神通也越发佩服,自忖若不是得了紫玄真传,还有诸多法宝在身,绝不是此僧对手。
因此他虽然恼恨这番僧乱入京城,搅皱一池春水,而且佛法也走入了旁门,但看在其五境的修为上,语气依旧谦和有礼。
“大师佛法高深,正该深山古寺、静参真如,发直心之妙理,又何必身入是非之地,非与我道门为难?”
昆伽摇了摇脑袋,并不回答路宁之言,反而道:“道友身怀诸多法宝,老僧就算神通尽出只怕也难匹敌,只是老僧欲借传法之事修行,却是不得不得罪院主了。”
“大师乃是因为参悟佛理不果,道行困顿,故此发了大誓,要汇聚信众愿力巩固直心的修为么?”
路宁也算精通佛法,而且有大千录在手,如今眼界大开,别人不知昆伽为何要来天京城搅闹风雨,他却是早就识破。
昆伽瞳孔微缩,“道友不愧是大派弟子,眼光果然高妙……老僧还有一法,道友若能抵挡,吾等两家便算是平手如何?”
此人与路宁斗了许久,已然知道对手功力其实远不如自己,但真气神妙,法宝众多,实乃是大大的劲敌,番僧自忖就算六大神通齐出,靠着直心修为强行碾压对手,付出的代价势必也是极大,更得罪了仙官四院背后的道门大派,太也不划算。
只是为了本身前途道路,他虽明知不可为,也不得不强自出手搏上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