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真等自无不可,请戒轮寺的和尚取了三张法帖,乃是法会观礼的凭证,交给施之魏,令他与薛峙这几天好生陪同路宁,法会当日再一同来戒轮寺。
三人自此便一同回太元祠等候法会召开之期,施之魏不需外出,路宁与薛峙也就不再外出游历,三人在太元祠中寻了空旷地方,白日里各自习练武道,切磋技艺,夜间便在一处交流武学与修炼上的心得。
倏忽间便是两日过去,这一天白日里戒轮寺派人来通传,说是第二天便是法会正日,恭请三位驾临。
路宁因这几日无事,知道劫王教并未作祟,只是那供养和尚和衍晦道人召集教中高人来此,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得明日法会便会发难,心中也颇期待,当夜便拉着薛峙与施之魏说话,筹备第二天之事。
三人正议论间,猛听得太元祠外有人擂门,劲力颇大,声音在夜空中传出老远。
要知道太元祠香火不盛,便是白日里也少有人来,香客寥寥,更别说夜间,路宁三人在此借住七八天了,也不曾见过天黑之后太元祠开过大门。
祠中知客的小道士也是十分郁闷,但擂门之人动静太大,见迟迟无人来应,在外面高喊低叫,直说开得门来,小道士也是无奈,出去了两个人隔门问话,也不知道擂门之人如何说动两人,居然不曾喝骂就轻轻将人放了进来,并还引路进了后院。
路宁等正在后院东侧一间厢房内叙话,从窗棂缝隙中看出去,只见来人是个头发蓬松的汉子,鼻直口阔,下颌胡须纷乱,也看不出多大岁数,身上衣着似胡似汉,并没带着什么惹眼之物,在两个小道士引路之下往西厢而去,看样子也是要借住在此。
路宁见他来得有些奇怪,不免心中一动,借法眼看去,却不过是个凡人,并无什么特异之处,这才放下心来。
那人在小道士身后摇头晃脑,左右打量,似有意似无意往路宁他们所在的厢房扫了一眼,却并未被发现,心中微微一笑,也不多看,便自随着小道士去了西厢住下不提。
路宁等三人便续着前言,继续议论。
不料才一盏茶的功夫,祠外又有人敲门,这一次却不曾喊叫,但敲门声音之响丝毫不逊前番。
那两个小道士才刚刚走出西厢不久,听得门响,不免喊了几声苦,却是职责在身不得不去,又是如同前次之人一般,先问了几句。
也真是奇怪,那小道人并无准人借宿之权,先前那人被轻轻松松放将进来,还可推说是熟人卖放,这一番又来人,还是几句话的功夫便大开祠门把人放进来,依旧引着人往西厢而去。
经过后院之时路宁等人看去,这回来人比起前番之人雅致了许多,约莫有四十多岁,作西席先生打扮,五官端正三缕墨髯,着一身青衣,进了后院,先把眼朝路宁这边三人房间看来,毫不遮掩地冷笑了一声,然后才去了西厢。
路宁等面面相觑,一时间也琢磨不透来人何意,但是其中必有古怪却是一望可知。
施之魏目光闪动,正要说话,却听得外间竟然又有动静,这次也是敲门声音,却小的多,仿佛寻常人敲门访友,声音未绝,又有一声佛号响起,口颂的乃是“净妙世尊!”
让人一听便知门外来人乃是个和尚,当是信奉现在慧王佛祖一脉。
佛门弟子万万千千,遍布天下,本来并无什么奇处,但这夜色之中突然出现在道观之外,也令人颇觉怪异。
施之魏听了闭口不言,只在心头思索,路宁与薛峙也是神色怪异,默默不语。
这门外的和尚念了一声佛号便不再出声,敲门声却是源源不断,不一会儿两个可怜的小道士便又自西厢走出,去到前院开门。
本来佛道两家虽同是出家之辈,却非一脉,和尚半夜来访道士,便是道士们自己也极奇怪,只是也不知道为何,深夜之中几次三番来人,这太元祠中居然并无第三人出来,依旧只有两个小道士忙碌。
这次他俩又是莫名其妙便将一个年老的和尚领了进来,不闻不问,直接便送去西厢,也寻了一处房间住将下来。
“这三人一个比一个古怪,莫不是与劫王教有关?”
待着老和尚住下之后,太元祠中终于平静下来,两个小道士各自回房休息,西厢那边也是平静之极,路宁三人在房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薛峙忍不住出言道。
“这三人头上无灵光显现,身上也无天地元气或者真气凝聚,不似修炼之辈,也不是妖魔鬼怪。”
路宁摇了摇头,这三人他都用法眼看过,却看不出什么端倪,都似是凡夫俗子,但行踪却诡异非常。
尤其是第二个西席先生打扮的人,明明瞧了自己这边一眼,还面带冷笑,若说是寻常人来此借宿,路宁是说什么也不信的。
“若是连路道兄你都看不破,这三人要么本领高出我们许多,要么就真是凡夫俗子。”
施之魏慎重说道:“不管如何,既然见着了,便不能不防,明日便是戒轮寺法会,天下为之侧目,成京如今龙蛇混杂,如何戒备都不过为。”
“依老道看,今日我三人还是不要分开,就在此地共同打坐,静候明日如何?”
路宁薛峙点头称善,三人也不再说话,各自占了个座椅盘腿打坐不提,却都不曾全身心沉浸其中,而是留了几分防备之心。
似如此忽忽便是数个时辰,转眼天色已明,计算辰光,戒轮寺法会之期已到。
路宁三人见一夜无事,这才略略放下心,出得房间,未见西厢有什么动静,也不知昨夜三人还在不在,又不好直接去问。
正犹豫间,路宁忽然间觉得怀里法宝囊一热,似有物在其中跳跃,连忙将其取出,往内一看,非是别物异样,却是得自元音和尚与路节的两块五雷铁符上生出红光,在囊中跳动不息。
路宁心中一动,暗道莫非这是梅道人因为什么缘故,在施法想把两块五雷符收回去不成?当下既不敢放开法宝囊,又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五雷符,不免恨自己懂得法术有限,不能借机找到梅道人踪迹。
却不想这两块符跳动不过片刻功夫,太元祠外便传来一声轻喝道:“梅思笠可在院中,还不速速出来见我!”
路宁听这声音是个女子发出,而且十分陌生,也不知是何人,但其中有一个“梅”字,再一联想五雷符,便猜出了几分缘故,推断来人一定与梅道人有关,因此按捺不住,收起法宝囊快步抢出太元祠大门。
只见得门外站着个年轻女道姑,年纪与路宁也就相当,面相上还稚嫩三分,相貌俊美、英姿飒爽,只是眉宇之间略有浮躁之意,穿一身青色道袍,仿佛孤峰一般立在太元祠前。
她见得路宁出来,便用目微微一看面庞,不免皱眉道:“你不是梅思笠。”然后停了片刻,又道:“不对,为何你身上有梅思笠的五雷符?”
路宁瞧这个年轻道姑气质不同凡俗,而且自家神识略有感应,便欲用法眼去看。
想不到微微一动天地元气那道姑便有所觉,也把眼来细看路宁,然后不屑笑道:“也有几分修为,不过连第三境都未曾破得,算不得人物。那梅思笠本事还不如你,想必你不是他徒弟,身上这两块五雷符是从何处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