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人惊愕万分,便又去回去方家捉拿,似此再三,始终有怪风作祟,拿不到妇人。
官府至此也无法查案,那方老爷又使了许多银子,买通老爷不许追究,吊着吴家的官司不动,并下令差人们不许将此事外传。
有了老爷严令,又因着此事怪异,怕惹祸上身,诸多差人们也不敢乱说,若非宝珠严氏在大智城里也有几分人脉势力,怕还打探不出这咄咄怪事。
“光天化日之下,能有此等行径,不是厉害鬼物,也是妖怪或者身怀妖法之辈所为,说不得便与劫王邪教有关。”路宁闻言精神一振,心中暗自忖道。
这几日他在城东打探,也有意问过是否有邪异之事,只是他毕竟是个生面孔,模样斯文、年纪幼小,哪里有人肯与他说这些事儿?倒是打听路宁是哪里人士,打算说媒讲亲的居多。
此时听得严溯所言,断定此事果然有些异样,不免将方家之事详细打听。
亏得严溯托人将此案卷宗细细访得明白,方才一五一十详尽道明。
路宁听罢对施之魏薛峙道:“此事果然蹊跷,虽然并不一定与劫王教有关,总是一个线索,我欲上门去打探得一二,只怕打草惊蛇,不若今夜我暗中前往,或可寻得一丝端倪。”
施之魏与薛峙都说要与路宁同去,严溯更是说多日未曾出力,今日一定要帮忙。
路宁却道:“方家之事涉及邪异,我欲用师门所授隐身法暗中窥探,施道兄等不如就在观中等候,先待我探个究竟,若真找到梅道人等邪教之流,需要动手时,自然要来寻施薛二兄帮手。”
三人听得路宁要施隐身法,心下羡慕,但也知道此种事情非自己所长,倒真帮不上忙,故此只得罢了。
路宁当初自得了师门术法秘要,当中载有十余种法术,诸如搬运、甲马、幻术、穿墙、炼丹、符水等等,只是他知道修为为本、术法为末的道理,一直未曾动手修炼,只是默记于心罢了。
直到后来离家寻找路节,他方才练了一手甲马法。如今为了探查方家,寻思术法秘要当中有一门隐身法,用在此处十分合适,便打算依法修习。
这术法秘要中的法术,有高有低,有深有浅,若是三年前路宁修为尚浅,心法未高之时,也一样能练就,只是若要深究其妙,没有数月功夫也难。
但是如今他玉锁金关诀已经练到一十六重,体内天地元气精粹充沛,再来修炼这些微末小术,便是高屋建瓴、一蹴而就。
故而辞别众人回了自己房中后,路宁只是略微思索术法秘要中的记载,将隐身法的修炼诀要在心中过了几遍,这门通法便深通其理、不修自成,口中默诵了几句咒文,身形已然隐现随心,看去神奇无比。
路宁轻轻松松练就这门法术,不觉失笑,心说这些法门看去奇妙,其实与玉锁金关诀、白猿剑诀等差得太远,更何况紫玄山门中真正弟子还能得授更奥妙更厉害的艰深法门,故此自己万不可沉溺其中。
毕竟这种浅显的隐身法究其根本,也不过是种障眼法儿,并非真正仙家妙法,只可以用来哄哄凡俗之辈罢了,在真正修炼之辈眼中不值一哂。
试演完隐身法,确定无误之后,路宁便安心修炼,直待到夜至二更,方才与施之魏等人告辞一声,径往城东而去。
他有甲马法在身,脚程极快,不过两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严溯所说方家大宅之外。
路宁也不急着进去,先运起望气之法往宅院里观瞧。
这望气法不但一天所用次数有限,频繁催动会损伤神魂,最重要的便是太容易受干扰,特别是在凡俗之间,多受万丈红尘之气干扰,根本看不分明,须得抵近观看,方才能瞧出一二分端倪。
路宁此时站在方家大宅之外往院落里望去,不见魔光妖氛,却见似有黑雾笼罩,夹杂丝丝鬼气,心中不免一凛,暗道此处有黑雾盘踞,内中不正一望可知,又有丝丝鬼气,莫非真有什么厉鬼作祟不成?
要说鬼物,路宁还真不陌生,当初还是凡俗之辈时便曾见过,前些天斩杀柳妖时也遇见过,只是到底他修炼日短,历练不足,饶是艺高胆大也不免心下惴惴,暗忖也不知自家这隐身法瞒不瞒得过鬼物。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此将心一横,把身形隐去,然后纵身一跃,跳到院子当中。
此时院中尚有人迹,远处传来灯火光华与人声,路宁专挑此时便是怕时间太晚,人都睡下,没法找寻到什么踪迹,此时听有人声,便循声而去,不知不觉走进了方宅后院之中。
到得近前,路宁才发现原来是方老爷正在后院书房之中饮酒,与一个妇人调笑。
远远望去,只见此人肥头大耳,满面酒气,居然还穿着一身道袍,旁边的妇人虽然举止放荡,但眉宇间隐有愁色,有些强颜欢笑之态。
他不免想起严溯所说,这妇人自称是被怪风劫掠而来,并非自家情愿,如今看来,果有几分真实。
仗着隐身法,路宁大着胆子穿过几个往来的仆厮之辈,躲到了方老爷身后屏风之侧,这才松了一口气,仔细去听两人说话。
却听得方老爷一边淫声浪语,调戏妇人,一边放纵饮酒,那妇人便劝道:“老爷,酒尽够了,多饮无益,还是早早安歇了吧。”
方老爷将头一摇道:“些许酒水罢了,老爷如今修成法术,神通广大,正要好生享受享受,娘子不要多言,再饮,再饮!”
妇人闻言不敢再劝,只得陪着饮酒。
路宁在旁边用法眼一看方老爷,只见此人肉体凡胎,毫无修为,兼之酒色过度,身体亏虚得不成,只怕三五年之内便要归西,更遑论什么修成法术,神通广大了。
他此刻也不着急,默默在一旁等候,方老爷与那妇人又饮了一阵,终于酒饭皆足,便搂着妇人要走,妇人便吩咐下人们撤去宴席,收拾书房,伺候老爷回卧房安歇。
方老爷酒吃的太多,站了两下只觉腿足酸软,于是干脆将手一挥道:“你们自去休息,老爷我今日就在书房安睡,娘子你且陪老爷快活快活。”
仆厮们不敢有违,纷纷退下,关了书房大门。
那妇人推脱道:“书房杯盘狼藉,虽也有卧榻,怎好快活,老爷还是回卧房吧。”
方老爷哈哈大笑道:“娘子莫急,且看老爷我的手段。”
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来,赫然正与当初路宁在元真和尚怀里摸出来的那块一般,黝黑如铁,看去浑不起眼。
方老爷手持令牌,口中念念有词,将其一震,便听得令牌发一声响,直如响了个小霹雳一般,随即书房当中旋风一转,绕来绕去,平地里显出一个鬼怪来,身着乌衣,头戴黄帻,青面獠牙,手拿一条锁链。
方老爷笑指那鬼道:“胡乱鬼,老爷书房狼藉,你且将此地整治了,再封了房屋,不令人打扰,老爷好寻快活。”
那鬼朝着方老爷一礼,正欲开口说话,忽然将鼻子耸动,怪眼四下里乱看,道:“哪里来的生人味道?”
话音未绝,这鬼已经绕到屏风之后,将路宁瞧个正着,不免怪叫一声好大的胆,将手中锁链划拉一声,往路宁头颈套来。
“坏了,不想此人竟能召唤鬼物,我这隐身法瞒得过凡人,却瞒不得妖怪鬼物。”
路宁心中暗忖,身形却丝毫不慢,撤步便脱了锁链笼罩范围,闪身到了书房中央。
他也不知道这鬼怪什么来历,不敢怠慢,将丹朱剑丸化作一口短剑横在胸前,却见方老爷与妇人吓得腿软,已经坐到地上不动,那鬼怪却不依不饶,依旧将锁链来拿路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