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营，陆擎下了马，未及卸甲便先去了李大夫的伤兵营。
帐内药味混杂着血腥气，却不闻哀嚎声。李大夫正忙着给一个兵士换药，见他进来，赶紧擦了擦手上前。
“少将军！”
陆擎点头：“伤兵如何了？”
李大夫难掩激动道，“都安好，没有一个发烧的。您带回来的药止血生肌，见效极快，绷带比我们从衣服里掏出来的棉花还干净！”
陆擎目光扫过帐内，伤员们情况确实比以往好上太多，心中一定，对李大夫说：“那就好，药你尽管用，那边备了很多，管够。”
李大夫长长舒了口气，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这可真是救了命了！”
陆擎又嘱咐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他刚走，一个伤了胳膊的汉子就开口了：“要不是少将军拼命带回来这些药，俺这条胳膊肯定保不住，说不定命都没了。”
旁边一个腿上裹着新纱布的年轻士兵立刻接话：“何止是你！我们这几个，谁不是捡回条命？”
“我看呐，是多亏了少将军认识的那位女神医！”另一个年纪稍长的伤兵插嘴，他见识多些，“你没听李大夫说吗？这些药都是稀罕物，寻常哪里见得着？必是那位神医的独门灵药！”
正巧陆擎的一名亲卫进来替他取落下的马鞭，听到议论，忍不住插嘴：“那是！那位女神医，本事大着呢！咱们少将军每次去见人家，那可都是郑重得很！”
亲卫的话立刻吸引了所有伤兵的注意力。
“快说说，怎么个郑重法？”
亲卫见众人好奇，谈兴更浓：“头一回，咱们将军是顶盔贯甲，带着血煞气就去，必是想显显将军威风。上一回......咳，特意换了身新做的常服，束发抹额，腰挂银刀，打扮得那叫一个俊悍！连披风都不肯穿！”
“然后呢，女神医怎么说？”
“能怎么说，必然是欢喜的。”
亲卫越说越起劲：“还有呢！少将军临行前，特意求厨娘编了条五彩绳儿！拿着巴巴儿的就给人送去了！”
帐内顿时响起一片意味深长的嘘声，都是男人，哪能不知道陆擎的心思。
众人越说越起劲，最后是李大夫怕说多了露馅儿把人赶走，那亲卫还要接着说呢。
帐外阴影中站着个人，见帐内话题已转，立刻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跑了。
另一头帅帐内。
油灯下，陆擎紧锁眉头，盯着手中那封刘通送来的求药信。信上所列的数目触目惊心，竟比初次所求多了整整十倍！
“这绝不可能！我们给他的药，足够他全府上下治三回病！这才几日？又来讨要？其中必有蹊跷！”
端坐主位的陆崇也是一脸冷然：“他是拿我陆家军当他的库房，予取予求！”
“还有这两日，我们派去幽州、陵城还有崇州城分药的人陆续回报，各处排队领药的人数莫名激增，远超预估......”
陆擎冷冷接话：“要么是刘通谎报，想中饱私囊。要么，就是这恶疫的扩散速度和范围，已经失控了。如果是后者，那京城......”
两兄弟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悸。
若真是疫病失控，蔓延数州，必然震动朝野，直达天听。
龙椅上那位，本就视他们陆家功高震主，日夜寻隙欲除之而后快！
届时又岂会信他们在竭力救人？只会认为是他陆家办事不力，甚至恶意纵疫！
陆崇揉了揉眉心，压低声道：“此事不宜声张。你即刻选派一批信得过的心腹好手，一队去摸清刘通的底细，另一队暗中潜入周边城郡，务必查清疫病的蔓延情况。待情报确凿，我们再行定夺。”
陆擎点头，将手中信件揉成团丢进火盆内，眼看烧成白灰才转身离去。
昨天忙了一天，景辞回到医院就睡着了，早上醒来看手机，发现高中同学群忽然诈尸，在说开同学会的事。
景辞毫无兴趣。
正事儿就够她忙的。哪有心思跟那些早就陌路的同学互相攀比吹牛。
起床洗漱完换好衣服，她刚开门，竟然看见陆擎端坐在医院大厅前台！
他又换回了铠甲，背脊挺得笔直，正低头看什么东西。
景辞喊了他一声。
听见动静，他立刻抬头，见是景辞。陆擎当即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眉眼舒展，笑得干净又明亮：“你醒了？”
景辞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嗯......你来多久了？怎么不敲门叫我？”
这话让陆擎想到上回，他敲门了，然后......
原本合身的铠甲突然勒得难受，陆擎不自在得握了握拳，忽然视线一转，瞥到景辞右手手腕上的五彩绳。
她戴了他送的礼物。
他控制不住，唇角微微上扬。
“你怎么不说话？吃过饭没？”景辞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陆擎悚然回神，正色道：“吃过了，听你的吃了不少。”
景辞被他这过分认真的回答逗得喷笑：“我还没吃，你不急的话我先吃个饭？”
“不急！”陆擎立刻接口，跟着眉头不自觉地微蹙起来，“此时已近晌午你连早饭都不曾吃，长此以往，于胃腑不利。”
景辞笑着摇头：“你不懂，我这还算早的呢。”现代人能准时吃三餐的太少了，换小时候放暑假，她这会儿才睡觉呢。
说完带着他朝仓库走。
她要煮速冻饺子吃。
陆擎默默跟上，除非有战事，否则他一日三餐都是准时准点的吃，自然很难理解景辞的话。
仓库角落放着两台冰箱，一台专门用来冻冰棍儿和速冻食品，另一台用来放蔬菜水果和饮料。
景辞打开那台冷柜，扭头问陆擎：“我煮饺子，你要不要吃？”
陆擎一边好奇地摸冷柜里的雪霜，一边探头看里头堆的花里胡哨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闻言点头：“好啊，不过为什么要把饺子冻起来？”
不都是现做现吃吗？
景辞翻出一袋芹菜猪肉馅儿的，想了想又翻出来一袋韭菜猪肉馅儿的。
“这样能放得更久，想吃的时候随时煮。你要芹菜猪肉，还是韭菜猪肉？”
陆擎一脸认真的看着景辞手里两袋明黄色包装的饺子，像看敌情汇报似的，最后点头：“都好，你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