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股震撼之中时。
萧宇天的目光,却是不经意地,轻轻一瞥。
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那个瘫倒在角落里。
那面如死灰,浑身颤抖的李晓身上。
萧宇天的目光,淡漠而平静。
没有杀意,没有嘲讽,甚至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就像九天之上的神只,不经意间,将视线投向了凡尘中的一粒蝼蚁。
然而,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瞥。
落在那个蜷缩在角落,面如死灰的李晓身上时。
却如同化作了亿万钧的太古神山,轰然压下。
“呃!”
李晓猛地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剧烈地一颤。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冰冷刺骨,让他血液都为之冻结。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洪荒凶兽给盯上了。
那无形的压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整个大厅的喧嚣与狂热,在这一刻,似乎都与他隔绝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一道平静得可怕的目光。
以及那目光背后,所代表的,无法抗拒的审判。
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这里已经不是他扬名立万的舞台,而是埋葬他尊严与未来的坟墓。
多待一秒,都是一种凌迟般的煎熬。
他怨毒,他悔恨,他恨不得将萧宇天碎尸万段。
但此刻,所有的怨毒与悔恨,都被那无边的恐惧所淹没。
他低下头,将那张扭曲的脸深深埋下。
竭力收敛着自己的气息,把自己当成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
随即佝偻着身子,像一条丧家之犬。
悄无声息地,一步一步,朝着人群的边缘挪动。
他利用众人还沉浸在对萧宇天的震撼与崇拜中的机会。
利用那一道道狂热目光的间隙,艰难地向着大厅门口的方向蹭去。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声,生怕惊动了那个高台之上的魔神。
大厅的门楣已经近在眼前,那门外的光亮,就好像是通往新生的希望之门。
他的眼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窃喜。
只要能离开这里,天高海阔,他总有办法!
他颤抖着伸出手,那苍老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门环。
然而,就在此时。
一道平静的声音,不含一丝烟火气。
却又如同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在每个人的耳边清晰炸响。
“李长老,急着去哪?”
整个大厅,那鼎沸的声浪。
那狂热的议论,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李晓伸出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距离门环,只差分毫。
但这分毫,却成了咫尺天涯。
他整个身体,都彻底石化了。
那平静的话语,对他而言,不啻于死神的宣判。
紧接着,那道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
“莫非是忘了,我们之间的赌约?”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李晓,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赌约。”
“我想起来了,李晓和萧大师打赌了。”
“他说如果萧大师能炼制出四阶丹药,他此生永不炼丹。”
“天啊,这赌注也太大了。”
沉寂了片刻之后,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无数道目光看向李长老,都在想李长老将如何应对。
那些目光中,有震惊,有玩味,有鄙夷,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李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于是缓缓转身。
那张老脸,已经没有了丝毫血色,惨白如纸。
他看向高台上的萧宇天,那目光仿佛在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随后,他又看向一旁的唐大师。
希望这位丹道巨擘能出面说句公道话,为他化解这场灾厄。
然而,萧宇天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无波无澜。
而唐大师,则是捋了捋胡须。
神情淡漠,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丹道之争,尤其是立下誓约的赌斗可不是闹着玩的。
败了,就要认。
若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那也不配称之为炼丹师。
唐大师的沉默,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也彻底击碎了李晓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萧宇天,你不要欺人太甚。”他色厉内荏地嘶吼道。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当真要做得如此之绝吗?”
面对他的威胁,萧宇天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依旧平静。
“赌约,是当着丹阁所有同道的面,由你亲口立下。”
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李长老的意思是,想当着唐大师和众人的面,赖账吗?”
“赖账”二字,如同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李晓的脸上。
在炼丹师的世界里,你可以技不如人,但绝不能言而无信。
尤其是在这种公开场合,当着丹道巨擘的面赖账,那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从此以后,他在整个炼丹界,都将成为一个笑柄,再也抬不起头来。
“我……我没有。”
李晓疯狂地咆哮着,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他的双眼赤红,死死地瞪着萧宇天。
那目光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萧宇天不再言语,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等待着。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每一秒,对李晓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李晓惨然一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着萧宇天,更像是对着这苍天。
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他此生最不甘,也最耻辱的嘶吼。
“我,李晓,对天起誓。”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之中,似乎每个字都带着血泪。
“今日,自愿退出丹阁,此生此世,永不炼丹。”
“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丹火焚身。”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被瞬间抽空了。
他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他随后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像一具行尸走肉。
拉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