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这事不怪你。”
“要怪,只怪我陆某人眼瞎,没早点看清这头披着羊皮的狼!”
“养虎为患,害了老段,也让你受了这番罪。”陆刀把子沉声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责和疲惫。
这时,小彩终于回过了神,她没有去看地上成大风的尸体,而是踉跄着扑到凌笃玉身边,紧紧地抱住了她,放声痛哭起来。
这哭声里,有大仇得报的释然,有被欺骗背叛的心碎,更有对父亲再也无法恢复健康的无尽悲伤。
“小玉……谢谢你……谢谢你……”她泣不成声,眼泪浸湿了凌笃玉的肩头,“可是……可是爹他……再也站不起来了……再也……”
凌笃玉抬起未持刀的手,轻轻拍着小彩的后背,安抚道:
“小彩姐,仇报了,段伯伯知道了也能安心些。往后……你们好好过日子。”
凌笃玉知道,手刃仇敌带来的短暂快意,也无法抵消长久以来积累的痛苦和失去。
有些伤痕,一旦留下,便是永久。
寨民们默默上前,有人开始收拾成大风的尸体,有人打水冲洗地上的血迹。
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劳作声。
陆刀把子指挥着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场风波,看似随着成大风的死而平息,却在每个人心中都投下了阴影。
待院子清理干净,寨民们陆续散去,只留下陆刀把子,菊婶,小彩和凌笃玉。
夕阳的余晖将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凌笃玉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陆叔,小彩姐,我在寨子里也打扰多时了。如今事情已了,我……也该走了…”
小彩抓住她的胳膊,急切道:
“走?你要去哪?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外面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姑娘家能去哪?”
“就留在寨子里不好吗?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凌笃玉看着小彩真诚的眼睛,心中暖流划过,但去意已决。
她轻轻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
“小彩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我身上还有些未了的麻烦,留下来只怕会连累寨子,连累你和段伯伯。”
凌笃玉没明说是什么麻烦,但陆刀把子是何等精明之人?
从她之前的谈吐,身手,以及此刻的顾虑,早已猜到这姑娘绝非普通流民,身上必然背负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风险。
陆刀把子抬手阻止了还想劝说的小彩,看着凌笃玉道:
“小玉丫头,你是个有主见的。既然你决定了,陆叔不拦你。这世道,在哪里都不容易。”
“但你记住,乌贼寨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哪天在外头累了,乏了,或是想回来了,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番话说的朴实,却重如千斤。
凌笃玉鼻尖微酸,郑重地向陆刀把子行了一礼:
“陆叔大恩,凌笃玉永世不忘。”
菊婶也红着眼圈上前说道:
“小玉丫头,我在寨子里等着你回来”。
“这段时间劳烦您了,我会回来看您的菊婶。”凌笃玉再次道谢。
又休整了两日。
这两日,凌笃玉腰侧的伤口在灵泉水和草药的共同作用下,愈合得奇快,已无大碍。
她帮着小彩料理家务,将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想用这种方式,弥补即将到来的离别。
小彩虽万般不舍,但也看出凌笃玉去意已决,便不再强留,只是默默地为她准备行装。
衣服找了两套干净舒适的,干粮烙得厚厚的,水囊灌得满满的,还偷偷塞了几块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熏肉。
动身前夕,凌笃玉先是进了厨房往两口大水缸里加满了灵泉水。
然后走进主屋,屋里段长富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睡觉,但脸色似乎比前些日子红润了些许,呼吸也更为平稳绵长。
凌笃玉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轻声道:
“段伯伯,我明日就要走了。害您的仇人,已经伏诛。”
“您安心养着,小彩姐很坚强,寨子里大家也会照应你们。”
“愿您早日康复。”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到段长富放在被子外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看完段叔凌笃玉就回西屋睡觉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当寨子里的众人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凌笃玉就已经背起简单的行囊,准备悄悄离开,她不想惊动太多人,惹来不必要的伤感。
小彩却早已等在院门口,眼睛红肿,却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她将准备好的包袱塞给凌笃玉,又递上一个崭新的水囊:
“带着路上喝……”
“小彩姐,保重。”凌笃玉接过东西,抱了抱小彩。
“你也是……小玉…一定要好好的。”小彩哽咽道。
凌笃玉松开她,决然地转身,踏着晨露,走向寨门。
走在通往寨门的主路上,她心中默念:
“再见了,小彩姐。再见了,段伯伯。再见了陆叔菊婶…”
“再见了,乌贼寨。”
收起心神,凌笃玉快步走出寨子,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山林之中…
虽前路茫茫,但路就在脚下!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