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赛的拼搏精神赢得了掌声,却也留下了代价。米小圈右手食指的伤处因为比赛中那次不顾一切的撑地,肿得更加厉害,校医建议他去医院拍个片子确认是否有骨裂。
从医院回来,确认只是严重的软组织挫伤,需要继续静养后,米小圈松了口气,但看着自己依旧被纱布包裹、动弹不得的右手,又有些发愁。晚自习时,他尝试用左手记笔记,字迹歪歪扭扭,速度奇慢,效率低下。
更麻烦的是,第二天课间,他左手拿着水杯去接水时,一个没拿稳,杯子脱手掉落,他下意识想用右手去接,一阵剧痛让他瞬间缩手,杯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碎片和热水溅了一地。他慌忙躲闪,左脚脚踝却不小心被一片飞溅的碎瓷片划了一下,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伤口不深,但火辣辣地疼。米小圈单脚跳着回到座位,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左右手,又瞥见脚踝上那道渗血的红痕,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狼狈涌上心头。他怎么就这么笨手笨脚!
坐在旁边的李黎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她看着米小圈龇牙咧嘴地检查脚踝,又看看他裹着纱布的右手,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站起身,走到教室后面的卫生角,从那个备用的医药箱里,拿出了一小瓶碘伏和一包棉签。
她拿着东西走回座位,在米小圈面前蹲了下来。
米小圈正低头对着伤口吹气,试图缓解那点刺痛,忽然感觉身边光线一暗,一抬头,就看见李黎蹲在了他脚边,手里拿着碘伏和棉签。他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脚,抬起来一点。”李黎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米小圈的大脑瞬间宕机,几乎是本能地,依言将受伤的左脚微微往前伸了伸。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脸颊也迅速升温。她……她要帮他处理伤口?
李黎没有在意他的怔愣和逐渐泛红的脸。她拧开碘伏瓶盖,用镊子夹出一根棉签,小心翼翼地蘸取了一些棕色的液体。然后,她低下头,目光专注地落在米小圈脚踝那道细小的伤口上。
她的动作很轻,很缓。拿着棉签的手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仿佛在进行一项精密操作。棉签轻轻触碰到伤口,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感,米小圈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脚。
“别动。”李黎低声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她用左手轻轻按住了他的小腿,固定住他的脚踝。
米小圈立刻僵住不动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他低头,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和那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她离得那样近,近到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清爽的皂角香气,混合着碘伏淡淡的药味。
她的眼神无比专注,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仔细地用棉签擦拭着伤口,确保每一处都均匀地覆盖上了消毒液,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那专注的神情,比他任何时候看到她解物理难题时都要认真。
周围课间的喧闹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米小圈感觉自己的世界缩小到了只剩下这方寸之地——他,她,和那道微不足道却因为她而变得无比重要的伤口。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清晰可辨。他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能感受到她指尖隔着校服布料传来的、微凉的触感,能看见阳光透过窗户,在她低垂的睫毛上跳跃出细碎的光点。
他从未见过如此专注、如此……温柔的李黎。这种温柔,不同于平日里讲题时的耐心,是一种更细微、更贴近的关怀,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和酸涩。
消毒完毕,李黎将用过的棉签用纸巾包好,又仔细地盖好碘伏瓶盖。她站起身,将东西放回医药箱,整个过程自然流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她回到座位,拿出湿纸巾擦了擦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个蹲在地上为他细心处理伤口的人不是她。
米小圈还僵在原地,脚踝处似乎还残留着那冰凉的触感和她指尖微按的力道。他看着李黎平静的侧脸,喉咙有些发紧,万千情绪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干巴巴的:
“谢……谢谢。”
李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依旧泛红的耳根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淡淡地移开。
“下次小心点。”她说完,便拿起笔,继续演算之前未完成的题目。
米小圈低下头,看着脚踝上那圈淡淡的碘伏颜色,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涨得发酸,又暖得发烫。那点微不足道的擦伤早已不疼了,但李黎方才那专注的神情和轻柔的动作,却像一幅定格的画面,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场意外的擦伤,因为她的介入,不再意味着狼狈和麻烦,反而成了一份独特而温暖的记忆。那份专注里蕴含的无声关怀,比任何言语都更直接地触动了他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