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看着地上再次昏迷过去的男人，心里沉甸甸的。跑，还是救？这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好几遍。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蹲了下来。没办法，看着活人在眼前咽气，她这双手就忍不住想动。
她小心地把压在他身上的半截草席和杂物挪开。
男人伤得很重，最要命的是左胸靠近肩膀的地方，一个深深的伤口，边缘颜色发暗，还在慢慢渗着血，周围的皮肉又红又肿，摸上去烫手。
“伤口烂了，还带着毒……”林芷眉头皱紧了。这伤至少拖了一两天，能撑到现在，这人命真够硬的。
她看了看四周，乱葬岗除了尸体就是烂泥，连根干净点的草都难找。
她咬咬牙，把自己那件破的不成样子的外衫又撕下相对干净点的里衬布条，然后忍着不适，在附近相对干净点的土坡上仔细翻找。
运气不算太差。
她认出几株蔫了的车前草和蒲公英，还有一小从开着小百花的野菊。
这些虽然普通，但能消炎、清热，眼下是救命的东西，她赶紧扯下来，用衣角擦了擦泥，塞进嘴里用力嚼。又苦又涩的汁液在嘴里散开，让她皱紧了脸。
回到男人身边，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处理伤口。
没有清水，只能用嚼烂的草药混着唾液，一点一点清理掉伤口周围的脏东西和脓血。
男人在昏迷中疼得直抽气，身体无意识地绷紧。
“忍一忍，不清理干净不行。”林芷低声说，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给自己鼓劲。
清理完，他把剩下的草药糊糊厚厚地敷在伤口上，再用布条紧紧包扎起来，好歹能止住血，让伤口别烂得更厉害。
她又检查了一下，发现他左小腿也肿得老高，一摸，骨头位置不对。
“腿也断了。”她只好又去找了根还算直溜的枯树枝，用同样的方法做了个简易固定。
做完这一切，林芷累得几乎脱力，一屁股坐在泥地上直喘气。
冷风一吹，她冻得打了个哆嗦，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她看着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男人，又看看这死寂的乱葬岗，心里沉甸甸的。
“喂，大个子，你可要撑住啊。”她看着毫无反应的男人小声说了一句。
就在这时，一阵隐约的、杂乱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不是乌鸦叫，是……人声！还有马蹄声！而且越来越近！
林芷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是追兵？还是……来收尸的？
她立刻伏低身体，接着几具叠在一起的尸体和旁边一个浅坑的遮挡，小心翼翼探出一点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远处山坡下的小路上，尘土扬起。几个骑着马、穿着统一深色衣服、腰间挎着刀的人，正快速朝乱葬岗这边来！
他们一边骑马，一边左右张望，明显是在找什么。
林芷的心跳得飞快。看这架势，十有八九是冲着地上这位来的。她刚才处理伤口留下的痕迹，还有他们两个人，在这光秃秃的乱葬岗上，太显眼了。
怎么办？丢下他自己跑吗？可他现在这样，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带着他跑？两个伤号，其中一个还昏迷着，怎么可能跑得过马？
马蹄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仿佛踩在耳边。林芷急得手心冒汗，目光飞快地在周围扫视，寻找任何能藏身的地方。
突然，她的视线定在不远处——那几颗歪脖子枯树后面，似乎有个黑黢黢的凹陷，像是野兽废弃的窝。
没时间犹豫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男人的胳膊，把他沉重的身体往那个凹陷的方向拖。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男人的身体很沉，她自己的左臂也疼得厉害。
“快……快点……”她喘着粗气，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身后的马蹄声和呼喝声已经清晰可闻，追兵马上就要到了！
终于，在追兵的马蹄踏进乱葬岗边缘的瞬间，林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男人和自己连滚带爬地塞进了那个勉强能挤下两人的浅坑里。
她顺手抓过洞口垂下的枯藤和几块碎石，胡乱地挡在洞口前，然后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洞外，杂乱的马蹄声停了下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响起，带着不耐烦：
“头儿，这破地方臭死了！那小子挨了黑煞掌，还中了毒箭，流了那么多血，肯定早就死透了，还找什么找？”
另一个更冷硬的声音立刻呵斥道：“闭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上面交代了，必须找到他身上的东西，给我仔细搜！每一具都翻起来看清楚！”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刀鞘拨弄尸体的声音，由远及近，朝着他们藏身的地方，一步步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