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崖重归寂静,只剩下雨打岩石的声响。远处小圣贤庄方向的火光却愈发明亮,将半边夜空染成不祥的橘红色。
伏生脸色煞白:“藏书阁...那个方向是藏书阁!”
陈昂快速封住惊鲵几处大穴,将她扶起:“能走吗?”
惊鲵咬唇点头,额角却渗出细密冷汗。她刚经历逼蛊之痛,又乍闻变故,此刻全凭意志强撑。
三人冲出山洞,迎面撞见无名带着几名弟子疾奔而来。
“庄中起火!”无名气息微乱,“有人趁乱潜入藏书阁,盗走了...《魏公子兵策》!”
惊鲵猛地抓住陈昂手臂:“那是信陵君亲手所着的兵书...罗网真正的目标原来是这个!”
陈昂望向火光冲天的方向,忽然道:“不对。”
众人一怔。
“若是为盗书,何必纵火引人注目?”他目光锐利如剑,“这火...倒像是为了掩盖什么。”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笛声。笛音凄清婉转,在雨夜中飘飘荡荡,竟压过了风雨之声。
惊鲵闻声变色:“是‘摄魂笛’...罗网天字级的信号!”
突然,山下海面传来剧烈的水声。一艘黑船破浪而出,船头立着个披黑色斗篷的身影,手中玉笛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幽光。
“掩日...”惊鲵声音发颤,“他终于亲自来了。”
黑船速度极快,转眼已到崖下。掩日取下斗篷,露出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他看起来不过三十许岁,唯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百年沧桑。
“田将军误事,只好本座亲自动手。”他声音温和,却让闻者心生寒意,“惊鲵,你若乖乖交出那东西,我可以留这孩子一命。”
惊鲵冷笑:“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掩日微微一笑,忽然吹响玉笛。笛声刺耳,惊鲵顿时抱头痛呼,腹中剧痛难忍。
“住手!”陈昂踏步上前,袖中飞出一道金符。符纸在空中燃烧,化作清越钟声,顿时将笛音压下半分。
掩日挑眉:“道家的清心符?有意思。”他笛声一转,更加尖锐凄厉。
突然,惊鲵发出一声痛呼,裙摆渗出鲜血——竟是动了胎气!
陈昂立即撤回金符,沉声道:“你要什么?”
“聪明人。”掩日停下笛声,“信陵君留在你那儿的半块虎符。”
众人都是一怔。伏生忍不住道:“什么虎符?小圣贤庄从未...”
“不在庄中。”掩日看向惊鲵,“在她身上。”
惊鲵脸色惨白,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玦:“你说的是这个?但这只是信陵君赠我的...”
“和田玉玦,雕虎纹,缺半块。”掩日眼中闪过狂热,“那是调动魏武卒的兵符!快给我!”
陈昂忽然道:“且慢。你若得手,如何保证不伤她性命?”
掩日轻笑:“本座以罗网之首的名义起誓...”话音未落,他突然暴起,身形如鬼魅般直扑惊鲵!
几乎同时,陈昂也动了。他看似未动,实则已挡在惊鲵身前,双掌推出绵绵真气,如春风化雨般消解了掩日的凌厉一击。
“好一个‘无为而治’。”掩日飘然后退,眼中闪过惊异,“道家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突然,远处海面上又亮起一盏青灯——是去而复返的那艘快船!船头立着的年轻人扬声笑道:“掩日先生,你要的虎符在我这儿!”
他举起半块玉玦,在火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掩日脸色骤变:“不可能!那分明是...”
年轻人哈哈大笑:“没想到吧?信陵君早就料到有今日,真正的虎符一直由我保管。”他忽然转向惊鲵,“姑娘身上那块,不过是诱饵罢了。”
惊鲵怔怔看着手中玉玦,忽然苦笑:“原来...连我也是棋子。”
掩日勃然大怒,玉笛再响,这次却是攻向那年轻人。笛声如刀,海面顿时掀起巨浪!
年轻人不慌不忙,也从怀中取出一支短笛吹响。两股音波在空中相撞,爆出刺耳锐鸣。
陈昂趁此机会,迅速在惊鲵耳边低语几句。惊鲵先是惊讶,随即点头,悄然将手中玉玦塞给他。
“够了。”陈昂突然扬声,“掩日,你要的虎符在此。”
他举起玉玦,内力灌注其中。玉玦突然发出柔和白光,映出空中一个清晰的“魏”字。
掩日立即停笛,眼中尽是贪婪:“给我!”
“接着。”陈昂看似随意一抛,玉玦划出一道弧线飞向掩日。
就在掩日伸手欲接的瞬间,陈昂突然并指如剑,凌空一点:“破!”
玉玦突然炸开,漫天白色粉末笼罩掩日!与此同时,那年轻人也掷出数枚弹丸,在海面爆开浓密烟雾。
“走!”陈昂拉起惊鲵,与伏生等人疾退。
烟雾中传来掩日愤怒的咆哮:“假的!竟然是石灰粉!”
快船迅速靠岸,年轻人喊道:“上船!”
众人跃上船板,快船立即调头驶向深海。身后传来掩日厉啸:“追!格杀勿论!”
数艘黑船从夜色中现身,紧追不舍。
惊鲵忽然抓住年轻人衣袖:“你究竟是谁?”
年轻人取下斗笠,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脸:“魏无忌门客,朱亥之子,朱渊。”他看向惊鲵,“令尊当年救过我父亲,今日特来报恩。”
陈昂却道:“恐怕不止报恩这么简单吧?”
朱渊微笑:“先生明鉴。其实真正的虎符...”他从怀中取出另半块玉玦,与惊鲵那半块严丝合缝地对在一起,“一直都在惊鲵姑娘身上。只是需要特殊手法才能激活。”
玉玦合璧的瞬间,突然绽放出耀眼光芒,映出一个完整的虎头图案。
“信陵君早就料到罗网会追查虎符下落。”朱渊轻声道,“所以他故意将虎符一分为二,一半交给惊鲵姑娘保管,另一半由我父亲收藏。只有两半合一,并以魏氏血脉催动,才能真正调动魏武卒。”
惊鲵抚着腹部,恍然道:“所以这孩子...”
“是信陵君留下的最后希望。”朱渊点头,“也是唯一能真正使用虎符的人。”
身后追兵渐近,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陈昂忽然走到船尾,望着一望无际的黑暗海面:“看来,今夜还远未结束。”
他的衣袖无风自动,周身泛起淡淡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