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至“炼气化神”的初境,陈昂并未感到自身内力有突飞猛进的增长,反而觉得丹田气海似乎比以往更加“空旷”了些。然而,这种“空旷”并非虚弱,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沉淀与升华。内力运转愈发圆融自如,心念一动,气随意转,精微奥妙处远胜往昔。更重要的是,他的灵觉感知发生了质的飞跃,闭目内视,甚至能隐约“看”到自身经脉中内息如涓涓细流般流淌的细微景象;外放感知,则能更清晰地捕捉到天地间那些无形元气的流动与变化。
这一日,赤松子将他带至后山一处名为“云台”的孤峰之上。此处云雾缭绕,四野空旷,仿佛伸手便可触及苍穹,是观星望气、感应天地的绝佳所在。
“你既已初通天地桥,便可尝试初步引导外界元气,而非仅仅依赖自身丹田。”赤松子立于云台边缘,衣袂在山风中飘动,恍若仙人,“然,天地元气驳杂浩繁,属性各异,若胡乱汲取,无异于引火烧身。需以神念为筛,择其性近者,徐徐引入,炼化己用,或用于施展特定术法。”
他并未传授具体功法,而是开始演示最基础的“引气”法门。只见他并指如剑,虚划空中,指尖并无强大内力波动,却引动周围云雾随之缓缓流转,汇聚成一个个简单的符文图案,旋即又散去。整个过程举重若轻,浑然天成,完全依赖于神念与外界元气的精妙共鸣。
“此非攻伐之术,乃练意之法。意在气先,神驭元气。你且试试。”
陈昂依言而行。他收敛体内澎湃的内力,将全部心神沉入灵台,延伸而出,尝试去捕捉、去沟通周围天地间那些活跃的元气粒子。这比他想象中要困难得多。那些元气如同最调皮的精灵,感知得到,却难以捕捉,更难以引导。心神稍一急切,它们便四散逃开;意念稍显散漫,则又毫无反应。
他屏息凝神,回想着赤松子那“意在气先,神驭元气”的状态,不再强求,而是将心神化作一片宁静的湖面,去映照、去感受那些元气的“性情”。
渐渐地,他捕捉到一些与自己九阴真气性质相近的、偏向阴柔清寒的元气,以及一些与龙神功隐隐呼应的、温和醇厚的天地精气。他尝试以神念轻轻“邀请”它们。
起初只是丝丝缕缕,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陈昂小心地引导这些微弱的外来元气沿特定经脉运转,与自身内力缓缓相融。这个过程必须极度谨慎,稍有差池,便可能引起气息冲突。
时间一点点过去。云台之上,陈昂静立不动,周身却渐渐弥漫起一层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光晕,时而清冷如月辉,时而温润如暖玉。他指尖微颤,尝试学着赤松子的样子虚空划动,虽然远达不到凝聚云雾成符的程度,却也能引得周围光线微微扭曲,产生细微的气流波动。
赤松子在一旁静静看着,眼中再次掠过一丝讶异。陈昂的进步速度远超他的预期。此子不仅根基雄厚,悟性极高,其精神力量之凝练纯粹,更是世所罕见,仿佛……并非完全于此界生长养成一般。但他依旧什么也没问,只是微微颔首。
日头渐西,陈昂从那种玄妙的感应状态中退出,长长吁出一口气,额角已见细微汗珠。这“引气”修炼,对心神的消耗远比苦练武功来得巨大,但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
“已有小成。”赤松子道,“然切记,外力终是外力,不可过度依赖。自身修为方是根本。引气炼气,皆是为了淬炼神魂,明悟大道,而非单纯追求力量。”
“晚辈谨记。”陈昂恭敬应道。他深知根基的重要性。
此后数日,陈昂上午依旧研读经典,下午则多在云台练习“引气”与“炼神”。他对星辰之力的感知也愈发清晰,虽然依旧无法直接引动那浩瀚的星力,但已能隐约感知到不同星辰散发出的能量细微差异,以及它们与大地之间那种宏大的牵引韵律。
他对解决新郑危机的方法,也逐渐有了更具体的构想。
“前辈,”这一日,陈昂向赤松子请教,“若要以自身为媒,引导那失控的星力归于地脉,是否需先精确定位其力源与地脉泉眼之间的‘气脉通路’?再以特定心法仪式,构筑临时的‘引导通道’?”
赤松子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然也。星力虽源自天外,然其显现于此界,必与地脉有所勾连,方能被引动。其暴走之处,即是力源,亦是其与地脉连接最脆弱混乱之节点。寻得最近或最适宜的地脉泉眼,理清其间被狂暴能量冲毁堵塞的‘气脉’,再以自身神念为引,辅以契合天地韵律的心法,重新贯通之,方可导其归流。”
他顿了顿,又道:“此举极耗心神,亦需深厚修为为基,否则必遭反噬。且过程中不容丝毫干扰。新郑局势复杂,你需有万全准备。”
陈昂神色凝重地点头。他知道,这不仅是一场力量的较量,更是一次对心神、悟性乃至意志的终极考验。
就在陈昂于太乙山潜心修炼,逐渐触摸到解决之道时,山下的世界并未停止运转。
数匹快马带着韩非的密信,历经波折,终于送到了桑海小圣贤庄荀卿的手中。而另一方面,阴阳家“湘君”派出的搜寻力量,依据种种蛛丝马迹,也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这座云雾缭绕的道家圣地。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