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打湿了窗棂,温乐瑜正坐在炕沿给顾延霆缝补工装裤,针脚刚绣到膝盖处,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刘翠花那标志性的哭腔。
“我的儿啊!你咋就这么狠心,连亲娘都不认了啊!”
她捏着绣花针的手猛地一颤,针尖戳在指腹上,冒出个细小的血珠。顾延霆刚从砖窑换班回来,身上还带着煤屑,见状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裤子,粗粝的拇指按住她的伤口:“别动,我去找药。”
“哥!嫂子!”林俏风风火火从西厢房冲出来,手里攥着根顶门杠,“那老妖婆带了人来!说要强行认亲,还说不给钱就去公社告咱拐骗良家妇女!”
顾延风跟在后面,胳膊上还缠着绷带——昨天帮队里抬石头时蹭破了皮,此刻却梗着脖子喊:“我看她是想钱想疯了!上次偷摸塞照片不够,这次还敢带人来撒野!”
顾延霆往门外瞥了眼,只见篱笆墙外围了五六个村民,刘翠花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旁边站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是邻村的村支书,显然是被她请来壮声势的。
“乐瑜,你在屋里待着。”顾延霆把她往炕里推了推,转身从门后抄起那根磨得发亮的扁担,“我去处理。”
“我跟你一起去。”温乐瑜拉住他的衣角,指尖还在发颤,却挺直了脊背,“这事该我自己面对。”
林俏立刻把顶门杠塞给她:“拿着!敢动手就砸!有我在,天塌不了!”
顾延霆深深看了温乐瑜一眼,见她眼里虽有怯意却透着坚定,终究是松了手,只低声道:“别怕,我就在你身后。”
一、当面对峙显底气
推开院门的瞬间,刘翠花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即又拔高了八度:“乐瑜!我的儿!你可算肯见娘了!”说着就要扑上来,被林俏一杠子拦住。
“别动手动脚的!”林俏把温乐瑜护在身后,顶门杠往地上一顿,震得尘土飞扬,“有话说话,再哭嚎一句,我就把你上次偷卖队里玉米种的事捅到公社去!”
刘翠花的哭声猛地噎在喉咙里,眼神慌乱地瞟向旁边的村支书。那男人清了清嗓子,摆出官腔:“顾家媳妇,刘翠花毕竟是你生母,按规矩你该尽孝。她老人家说了,只要你拿出五百块钱当补偿,这事就算了了,不然……”
“不然怎样?”温乐瑜往前迈了半步,顾延霆的手不着痕迹地搭在她腰间,给了她稳稳的支撑。她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纸,正是上次顾延霆让建设查到的证据,“张支书不妨看看这个——刘翠花三年前把温家给的抚养费全拿去赌钱,还欠了供销社八十块货款没还。去年冬天,她把同村李家的鸡偷去换酒喝,这事公社档案里都记着呢。”
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交头接耳的声音让刘翠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胡说!”她跳起来想去抢纸,被顾延风一把按住肩膀,疼得龇牙咧嘴。
“我是不是胡说,去公社一问便知。”温乐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穿来顾家半年,挣的工分够养活自己,从没花过温家一分钱。倒是你,隔三差五来骚扰,到底是认亲还是讨债,大家心里都有数。”
张支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原是被刘翠花用两斤红糖请来说情的,没想到对方手里有这么多把柄。顾延霆适时开口,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张支书要是没事,就请回吧。我媳妇胆小,经不起惊吓,要是吓出个三长两短,我顾延霆第一个不答应。”
他往那一站,宽肩窄腰的身板透着股不好惹的气势,村民们想起他当年在部队立过功,纷纷往后退了退。刘翠花见势不妙,爬起来就要溜,被林俏喊住:“站住!把你带来的人请走,以后再敢踏进村口一步,我就把你这些‘光荣事迹’写成大字报,贴满公社!”
刘翠花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跑了,张支书也灰溜溜地带着人走了,围观的村民见没热闹看,也渐渐散了。
二、灶房温情酿甜意
关上门的刹那,温乐瑜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腿一软差点摔倒,被顾延霆稳稳扶住。“吓坏了吧?”他把她打横抱起,往炕屋走,“早说让你在屋里待着。”
“我没吓着。”她把脸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就是觉得……有点恶心。”
林俏端着碗红糖水下来说:“恶心就别想了!这种人就该给她点颜色看看!刚才你没瞧见她那怂样,跑得比兔子还快!”她把碗塞进温乐瑜手里,“快喝点甜的压惊,我特意多放了两勺糖。”
顾延风凑过来,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嫂子,这个更甜!我昨天用鸡蛋换的,一直没舍得吃。”
温乐瑜看着眼前这三个为她操心的人,眼眶忽然热了。穿书来时她最怕的就是孤苦无依,可现在,她有会把她护在身后的顾延霆,有替她出头的林俏,还有傻乎乎却真心待她的顾延风。这些人,比所谓的“亲人”更让她安心。
“中午包饺子吧。”顾延霆忽然说,“我去供销社买斤五花肉,乐瑜爱吃酸菜馅的。”
“我去剁馅!”林俏撸起袖子就往灶房冲,“保证剁得比机器还碎!”
顾延风赶紧跟上:“我烧火!我烧火最旺!”
温乐瑜靠在门框上,看着灶房里忙碌的身影——顾延霆正低头给她挑酸菜里的根须,林俏挥着菜刀跟顾延风抢案板,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她忽然想起书里写的“众叛亲离,病死于冬夜”,只觉得像个笑话。
原来命运从不是固定的剧本,是身边人的温度,把冰冷的结局焐成了滚烫的日子。
三、月下私语定终身
晚饭时,张氏难得没端长辈架子,往温乐瑜碗里夹了个大饺子:“吃吧,看你中午没怎么动筷子。”她瞥了眼顾延霆,“以后再有人来捣乱,就跟我说,我去堵她的嘴!想当年我在村里吵架,还没输过!”
林俏笑得差点喷饭:“娘您厉害!下次让她来试试,保证让她知道啥叫姜是老的辣!”
顾延风赶紧点头:“对对对!我娘当年能一个人骂退抢水的邻村人,那气势……”被张氏一筷子敲在头上,“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温乐瑜看着这热热闹闹的场景,心里像揣了个暖炉。饭后顾延霆拉着她去村头散步,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还在想白天的事?”他停下脚步,弯腰帮她把被风吹乱的鞋带系好。
“没有。”她摇摇头,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下,“延霆,谢谢你。”
他愣了愣,随即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跟我说啥谢。你是我媳妇,我不护着你护着谁?”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枚银戒指,圈口不大不小,正好能套进她的无名指,“上次去县城打的,师傅说这个款式适合你。”
温乐瑜捏着戒指,冰凉的银器被他的掌心焐得温热。她想起刚穿来时,自己连跟他说话都要脸红,而现在,她敢在月光下踮脚亲他,敢把所有的不安都告诉他。
“顾延霆,”她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软软的,“我不想知道什么真假千金了,我就想跟你在这儿过一辈子。”
“好。”他收紧手臂,声音低沉而坚定,“咱就在这儿过一辈子,生两个娃,一个像你,胆子小却心细;一个像我,能替你扛事。等老了,我就陪你坐在门口晒太阳,给你剥橘子吃。”
远处传来林俏喊他们回家的声音,夹杂着顾延风的讨饶——大概是又被林俏拧了耳朵。温乐瑜拉着顾延霆的手往回走,戒指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她忽然明白,所谓的甜宠,从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是有人把你的胆怯当成珍宝,把你的过去轻轻拂去,在柴米油盐里给你最踏实的安稳。这场错嫁的乌龙,原是命运最温柔的安排,让她在这八零年代的烟火里,找到了真正的归宿。
灶房的灯还亮着,林俏大概又在抢顾延风碗里的饺子,张氏的骂声混着笑声飘出来,像首最动听的歌谣。温乐瑜加快脚步,只想快点回到那个充满烟火气的家——那里有她的爱人,她的家人,和过不完的甜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