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银针上的黑血突然颤了三下,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地底拽着往里抽。
苏瑶月指尖一紧,针差点脱手。她猛地把针扎进脚边裂开的石缝,月华顺着针尾渗下去,一圈微光荡开,像往油锅里泼了碗水——滋啦一声,整片地面都抖了。
裂纹深处传来指甲刮石头的动静。
下一瞬,四根主脉同时炸裂,血雾喷得三丈高。雾里伸出几十条触手,粗的如儿臂,细的像发丝,表面浮着一层半透明的膜,膜下隐约有脸在扭曲,一张张全是死人相——苏家长老的、慕容家尸堆里的、还有云家族谱上那些被红笔勾掉的名字。
“躲!”楚寒一把拽倒苏瑶月,残玉佩横在胸前。触手抽在他刚才站的位置,地面直接塌了半尺。
慕容雪早动了。额间朱雀印记一烫,她抬手往自己颈后一拍,四象纹亮得刺眼。灵力涌出,凝成半球形护盾,刚好罩住三人。触手撞上来,发出铁锤砸钟的闷响,震得她牙根发酸。
“这玩意撑不了几下。”她咬着后槽牙,“老子火还没烧热呢,它先来添柴?”
话音未落,盾面咔地裂了一道细纹。
触手缠上盾缘,像蛇绕树,竟开始往里渗。慕容雪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黑血。她低头一看,手腕内侧的血脉正往外渗毒,被触手吸走一滴,那根触手立刻粗了一圈。
“好家伙,还挑食?”她啐了口血沫,“专吸带毒的?”
楚寒盯着玉佩,裂痕里渗出的血正被吸进触手雾气中。他忽然冷笑:“难怪这么邪门——这些玩意是拿四族精血炼的傀儡,专克纯阳之体。咱们三个,倒有两个是‘加料’的。”
苏瑶月没接话,目光死死盯着云逸尘消失的方向。她记得他袖口沾过一滴血,是他强行压住反噬时逼出来的,还没来得及擦。
现在那滴血,应该还在他剑痕附近。
“你的火能引阳气?”她突然问慕容雪。
“废话,我这火连地底阴髓都能点着。”慕容雪抹了把嘴角,“但要点谁的血?你?还是……”
“他的。”
慕容雪一愣,随即咧嘴:“行啊,疯婆子,这招够损。”
苏瑶月已抽出银针,反手扎进慕容雪后颈四象纹中央。慕容雪浑身一僵,火灵之力顺着针尖倒灌而出,直奔地面那道剑痕。
火焰爬过石缝,烧到云逸尘留下的剑痕时,突然一顿。
一滴血,从裂隙深处缓缓渗出。
血珠悬在空中,被火一燎,轰地燃起金红色火焰。触手抽搐了一下,其中一条猛地缩回,其余却疯了般扑来,像是闻到了肉香的野狗。
“抢食来了。”慕容雪抬手加火,“烧它娘的!”
火焰裹着血珠横扫一圈,触手被燎到的部位直接焦化,发出类似哭嚎的尖啸。可没等他们松口气,被烧退的触手竟在半空重组,凝出一张模糊人脸——眉眼竟和云逸尘有七分相似。
“回来……”那脸开口,声音像是从井底传来,“终祭……需要你……”
苏瑶月手指一抖,银针差点落地。
“别听!”楚寒低喝,“那是用他血脉残念捏的幻象!”
话音未落,那张脸突然咧嘴一笑,整条触手暴起,直扑慕容雪面门。她抬盾格挡,却被撞得连退三步,护盾裂纹又多了两道。
楚寒掌心玉佩突然发烫,裂痕扩大,一股黑气顺着伤口往他胳膊里钻。他眼前一黑,恍惚看见林玄风站在祭坛上,手里捏着半块蛊片,正往地上一插。
“操!”他猛地清醒,发现玉佩正在吸自己血。
“你撑住!”苏瑶月扑过来,银针连点他手腕三穴,血流稍缓。她转头看向那滴燃烧的精血,“不能再耗了,必须封住外围。”
“怎么封?”慕容雪喘着粗气,“我这盾快成筛子了。”
“用他的血做核。”
苏瑶月伸手,银针挑着那滴燃烧的精血,缓缓推向护盾中心。血珠一触盾面,顿时炸开一圈血光,像往水里扔了块烧红的铁。触手撞上来,竟被弹开数尺。
“精血护盾?”慕容雪瞪眼,“你这是拿他当阵眼使?”
“他本来就是。”苏瑶月咬牙,“四族血脉里,只有他的能压住魔气反噬。”
护盾稳了下来,血光流转,触手再难寸进。可就在这时,慕容雪突然弯腰干呕,一口黑血喷在盾上。血滴落地,竟被最近一根触手吸走,那根触手表面立刻浮现出一道朱雀纹。
“糟了。”楚寒盯着玉佩,“你的毒血被它记住了。下次再生,会带火抗性。”
“那下次我改喂它砒霜。”慕容雪擦嘴冷笑,“看它长不长嘴。”
苏瑶月没理她,目光仍锁着护盾中心那点血光。她知道这招撑不了太久。云逸尘的血再强,也是有限的。一旦耗尽,护盾必破。
楚寒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玉佩裂痕已蔓延至掌心,黑气顺着血管往上爬,他整条右臂都泛出青黑色。
“饕餮残识快撑不住了。”他声音发颤,“它在反噬我……我能感觉到……有人在用这东西窥探我们……”
“林玄风?”苏瑶月问。
“不……不止是人。”楚寒抬头,瞳孔竟缩成一条细线,“这玉佩……它本来就是阵的一部分……我在用敌人的刀挡敌人的剑……”
话没说完,他整个人一僵,玉佩突然嗡鸣,裂痕中射出一道血光,直冲地底深处。
与此同时,护盾边缘的触手集体后退,缩回管道。可没人敢松劲。
因为那滴精血,正在缓缓变暗。
苏瑶月伸手去探,指尖刚碰上血珠,忽然察觉不对——血珠表面,浮出一个极小的符文,形状像锁链,正一圈圈收紧。
“它在被污染。”她低声说。
慕容雪凑近一看,脸色变了:“这不是外来的咒,是……从他血里自己长出来的。”
楚寒艰难抬头:“血脉共鸣……已经反向了。他不是在被阵牵引,是阵在借他的血重塑规则。”
“那现在怎么办?”慕容雪问。
“要么切断源头。”苏瑶月盯着地底,“要么……让他别再流血。”
楚寒忽然抬手,把玉佩从掌心拔出来。血淋淋的碎片在手里抖了两下,映出地底一道微弱红光——正和云逸尘消失的方向一致。
“他还活着。”楚寒说,“但那地方的魔气,已经开始消化他了。”
慕容雪冷笑:“消化?等他化成渣,咱们也得跟着喂虫。”
苏瑶月没说话,只是把银针重新插进护盾裂痕,月华顺着针尾渗入,勉强稳住血光。她知道,这护盾撑不了多久。云逸尘的血在被污染,他们的防线在被蚕食,而地底那个男人,正一步步走向终祭的祭坛。
就在这时,护盾中心的血珠突然轻轻一跳。
像是回应什么。
苏瑶月瞳孔微缩。
她分明记得,云逸尘走进黑暗前,说过一句“谁说我要出来了”。
可这滴血……为什么还在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