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紧握着天穹剑令残片，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暖流与灵力波动，他的手终于艰难地抬了起来，剑锋在残片的映照下泛着银青交织的微光。 那光不刺眼，却像是从岁月深处爬出来的火苗，微弱却倔强地烧着。他指尖还在抖，不是因为怕，是因为体内那股寒毒像无数根针扎进骨髓，每动一寸都疼得想骂娘。
可他不能倒。
楚寒已经倒了，脸朝下栽在血泥里，连呼吸都轻得像是随时会断。慕容雪蜷在地上，嘴角淌着黑血，手指还死死抠着地面，像是要把命抠进土里。林玄风站在高处，掌心黑光翻滚，像一锅煮沸的毒药，随时准备泼下来。
云逸尘咬牙，剑尖缓缓抬起。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扫到一抹银光——不是剑上的，也不是残片的。那光从斜后方飘来，极轻，极柔，像一片月光落进了血水里。
苏清绾的魂体在剧痛中剧烈颤动，但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涌上心头，她强忍着痛苦，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苏清绾站了起来。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站起来的。她明明早就没了力气，护盾碎裂时那一击几乎抽干了她的魂。可她就是站起来了，脚步虚浮，却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得比刀锋还稳。
“清绾！”云逸尘猛地回头，声音嘶哑，“别过来！”
她没理他。
走到他身前，轻轻抬手，指尖拂过他握剑的手背。那一瞬，云逸尘觉得自己的手不抖了，不是因为伤好了，是因为她碰了他。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那笑，像是春天第一朵花开在雪地里，美得让人心口发疼。
然后她转过身，面对林玄风。
林玄风眯起眼：“苏家丫头，你还要挡？你那点灵力，连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苏清绾没说话，只是抬起双手，十指交叠，指尖渗出血珠，在胸前缓缓画出一道古老符印。那符印一成，空气中竟泛起一圈圈银色涟漪，像是湖面被月光照透。
“《断脉引灵诀》？”林玄风瞳孔一缩，“你疯了？这术一旦发动，灵脉尽断，魂飞魄散！”
她还是没说话。
只是轻轻念了一句：“脉断魂不灭，月陨光长存。”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一掌拍向自己天灵。
“不——！”云逸尘嘶吼，想冲上去，可身体像被钉住，动不了半分。
只听“咔”的一声，像是冰裂，又像是琴弦崩断。
苏清绾整个人猛地一颤，七窍同时溢出银光，那光不是血，也不是灵力，而是某种更纯粹的东西——像是她的命，她的魂，她的根，全被那一掌拍了出来。
她跪了下去，却没倒。
头顶虚空中，一轮银月缓缓浮现，虚幻却清晰，月华如瀑，垂落而下，在众人头顶凝成一道半球形护盾。那盾通体银白，表面浮现出细密古纹，竟是苏家失传已久的“月华圣纹”。
林玄风一掌轰出，黑光如怒龙扑来，狠狠撞上护盾。
轰！
一声巨响，黑光炸裂，护盾纹丝不动，反震之力竟将林玄风逼退三步。他左肩那枚诡异符文剧烈闪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竟隐隐泛出裂痕。
“这盾……怎么可能？！”他怒吼，眼中第一次露出惊色。
云逸尘终于挣脱了寒毒的束缚，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将苏清绾抱进怀里。
她身子冰凉，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可嘴角还挂着笑。
“别回头……”她声音轻得像风，“替我看看……新天。”
云逸尘喉咙一哽，眼眶瞬间红了。他想骂，想吼，想把这天捅个窟窿，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死死抱着她，像是要把她的命揉进自己身体里。
“清绾！清绾！”他低声唤她，手抖得连她的脸都摸不准。
她没再回应。
可护盾还在，银月高悬，月华如练，将三人牢牢护在其中。林玄风接连几掌轰来，黑光如暴雨，可护盾只是微微震颤，始终不破。
楚寒躺在地上，眼皮动了动，似乎想睁眼，却终究没力气。慕容雪手指抽搐了一下，像是想抬手，可连指尖都抬不起来。
只有云逸尘还站着，抱着苏清绾，背对着护盾，面对林玄风。
“你不是很狂吗？”他声音低哑，却带着一股疯劲，“不是说我们都是废人吗？”
林玄风冷笑：“一个将死之人换来的护盾，撑不了多久。等她彻底断气，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云逸尘低头，看着怀里的苏清绾。
她袖口滑出一枚玉簪，簪头刻着半朵云纹，斑驳却清晰。那是十年前，他亲手刻的，送她的生辰礼。那时她笑得像只偷了糖的小狐狸，说这簪子丑死了，可第二天就戴上了，再没摘下来过。
他轻轻把玉簪塞回她袖中，动作轻得像是怕惊醒她。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把剑横在胸前。
“你说得对。”他冷笑，“她快死了。”
林玄风挑眉：“那你还不跪下求饶？”
云逸尘没理他，只是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天穹剑令残片。
残片贴在剑柄上，青光微闪，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忽然笑了：“可她没死之前，这盾就还在。”
“而我——”他抬头，眼神冷得像冰，“还没打够。”
林玄风脸色一沉，掌心黑光再度凝聚。
云逸尘不退反进，一步踏出，剑锋直指对方咽喉。
护盾边缘，银光微微波动，一缕极细的光丝悄然缠上剑身，像是有人在无声地为他加油。
林玄风一掌轰出，黑光如潮。
云逸尘举剑迎上。
剑未至，风先至。
护盾微微震颤，苏清绾的呼吸又弱了一分。
云逸尘的剑，离林玄风的咽喉，只剩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