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巡173舰靠岸的时候,码头上那阵仗,好家伙,比过年还热闹。警车、救护车、海事的车、还有一堆穿着各种制服看不清是哪部门的人,乌泱泱一片,闪光灯咔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大明星来了呢。
陈默他们这群人,互相搀扶着,跟难民似的走下舷梯,脚踩在结实的水泥地上,好多人都激动得快哭了,有几个直接扑通一下跪地上亲吻地面,嘴里念叨着“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立刻就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上来,把重伤员先弄走了。轻伤的也被安排去进一步检查。陈默、周雨薇、张伟和老刘他们这些还算囫囵个的,则被一群表情严肃的工作人员分别请上了不同的车,说是要去做更详细的笔录和身体检查。
“嘿,这待遇,专车接送啊。”张伟还挺乐呵,没心没肺地。
陈默却皱了皱眉,这分开问话,估计还是对船上发生的事存疑,特别是那批烫手的黄金。他低声对周雨薇和老刘叮嘱了一句:“记住,关于那东西,就按咱们之前对好的说,别的不知道,不清楚,等安全了才想起来上报。”
周雨薇紧张地点点头,老刘则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
果然,接下来的问询比在船上详细多了,问题也更刁钻,反复询问细节,特别是关于那批黄金的发现过程和后续处理,以及“疯狗”那伙人的对话内容。问话的人态度倒还算客气,但那种无形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
陈默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临危不乱、有点小聪明、但绝对守法顾大局的良好市民形象,重点突出自己如何带领大家反抗、自救,对于黄金则一口咬定是意外发现,当时情况危急无暇他顾。他上辈子跟甲方扯皮练就的嘴皮子和心理素质这会儿派上了大用场。
周雨薇那边似乎也没出什么岔子,问话结束后,两人在走廊遇见,交换了一个“一切正常”的眼神,都松了口气。
全部流程走完,天都快黑了。相关部门给他们安排了附近一家招待所暂时住下,说是随时保持联系,近期不要离开本市。
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招待所,条件一般,但干净整洁,有热水澡洗,有软床睡,已经是天堂般的享受了。
陈默把自己扔进床上,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胳膊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正盯着天花板发呆,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谁啊?”
“是我,周雨薇。”
陈默爬起来开门,周雨薇站在门口,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应该是刚洗完澡,带着一股清新的洗发水香味,小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看着格外顺眼。
“怎么了?有事?”陈默侧身让她进来。
周雨薇有点不好意思地递过来一个小袋子:“我刚问招待所服务员要的,碘伏和纱布,你胳膊上的伤……最好再换次药,免得感染。”
陈默心里一暖,接过袋子:“谢了,正懒得动呢。”
“我……我帮你吧?”周雨薇小声说,眼神有点飘忽,“你自己换可能不方便。”
陈默愣了一下,看着姑娘那羞涩又强装镇定的样子,鬼使神差地点了头:“那……麻烦你了。”
房间灯光有点暗,陈默坐在床边,撸起袖子露出包扎的地方。周雨薇搬了个椅子坐在他对面,小心翼翼地拆开旧纱布。她的手指很凉,动作很轻,偶尔碰到他的皮肤,两人都像触电一样微微一顿。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安静的、有点黏糊的气氛。陈默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还能看到她低垂着眼睑时微微颤抖的睫毛。
“今天……谢谢你了。”周雨薇一边仔细地涂碘伏,一边没头没尾地小声说。
“又谢?今天谢好几回了。”陈默有点想笑,“再说谢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是……”周雨薇抬起头,眼神很认真,“我是说,在船上,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嗐,那不正好碰上了嘛。”陈默摆摆手,故作轻松,“换别人我也得救啊,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那不成‘疯狗’那伙人了?”
“那不一样。”周雨薇低下头,声音更小了,“你救了我好几次……还……还抱……”她脸一下子红透了,没再说下去,手下意识地在纱布上多缠了好几圈。
陈默感觉自己的心跳也有点加速,干咳两声:“咳咳……那是情况紧急,情况紧急哈……”心里却忍不住回味了一下当时的手感。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只有撕扯胶布的细微声音。气氛更暧昧了。
好不容易换好药,周雨薇像完成了个大工程似的松了口气,站起身:“好了,注意别沾水。那……我回去了?”
“嗯,谢了。”陈默也站起来送她。
走到门口,周雨薇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像是鼓足了勇气:“陈默,等这事彻底完了……我……我还能请你吃饭吧?”
“能啊!必须能!”陈默立刻点头,“我可记着呢,你别想赖账。”
周雨薇笑了,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不会赖的。那……晚安。”
“晚安。”
看着周雨薇轻快地消失在走廊尽头,陈默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摸了摸又开始隐隐作痛的胳膊,嘴角却忍不住扬了起来。这趟险,冒得好像……也不全是坏事?
第二天,也没人来找他们,算是难得清静了一天。陈默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后觉得浑身不得劲,决定出去溜达溜达,买点日用品,顺便看看这重生后的世界有啥变化没。
走在九十年代末(他估摸着大概是这个时间点)的街道上,看着两旁不算高的楼房,路上跑的桑塔纳、夏利,人们穿的略显朴素的衣服,听着街边音像店传来的任贤齐的《心太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嗯,确实是回来了,这年头,互联网还没那么普及,手机还是个稀罕物,赚钱的机会……好像遍地都是?但又好像没那么容易。
他买了点水果零食,想了想,又给周雨薇也带了一份。回到招待所,正好碰见她也下楼。
“出去逛了?”周雨薇看到他手里的袋子,有点惊讶。
“嗯,买了点吃的,给你一份。”陈默很自然地把一个袋子递给她。
“啊?谢谢……”周雨薇接过袋子,脸又有点红。
“闲着也是闲着,下午有啥打算?要不……看录像带去?”陈默随口提议,这年头也没啥娱乐活动。
周雨薇眼睛一亮:“好啊!我知道附近有家租录像带的店!”
两人还真就去租了两盘港片录像带,回到招待所陈默的房间,用那台老旧的录像机看了起来。片子是周星驰的《喜剧之王》,看得两人哈哈大笑,暂时忘却了烦恼。
看着看着,周雨薇大概是累了,脑袋不知不觉歪到了陈默的肩膀上。陈默身体一僵,没敢动,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感觉心跳有点快。电影里在演什么,他完全没看进去了。
周雨薇好像睡着了,呼吸均匀。陈默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点。窗外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她安静的睡颜上,显得格外柔和。
这一刻,没有枪林弹雨,没有生死危机,只有一种平淡又挠人心扉的温馨。
陈默看着看着,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重生后的日子,要是能一直这么安稳……好像也不错?
当然,他知道这只能是想想。黄金的事还没完,背后的麻烦肯定还会找上门。而且,自己这重活一世,总不能真就找个班上,老婆孩子热炕头吧?那也太对不起这天大的机缘了。
但具体要干嘛?他脑子里还有点乱。炒股?买房?搞互联网?都知道能发财,但启动资金呢?人脉呢?总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唉,头疼。还是先想想晚上吃啥吧。
他正胡思乱想着,周雨薇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陈默肩上,瞬间弹开,脸涨得通红:“啊!对不起!我……我怎么睡着了……”
“没事,电影挺无聊的。”陈默笑着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肩膀。
周雨薇羞得不敢看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我、我回房了!”说完就兔子似的跑了。
陈默看着她仓惶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姑娘,有点意思。
然而,这种轻松的氛围并没持续多久。傍晚时分,两个穿着西装、表情冷峻的男人找到了招待所,直接亮出了某个特殊部门的证件。
“陈默同志,周雨薇同志,关于‘远洋荣耀号’上的事件,以及那批特殊物资,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向二位核实一下。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