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屯的冲天火光和接连失利的战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东北敌我双方的阵营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南京,国防部。
杜聿明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墙上那幅巨大的军事地图上,代表“雪狼”活动区域的那个红色标记,此刻在他眼中显得格外刺眼。参谋们送来的战况分析堆积在桌角,里面频繁出现的“雪狼”、“林锋”等字眼,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装备混杂,战术刁钻,行踪诡秘,善于长途奔袭与精确打击……”他低声念着情报部门对这支队伍的评价,眉头紧锁。这完全不像他认知中任何一支已知的共军部队。那种精准到可怕的战场嗅觉,那种超越常规的渗透与破袭能力,更像是一支经过高度专业化训练的……特种部队?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共军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这支“雪狼”不仅存在,而且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每一次出手都打在国军最难受的地方。靠山屯一役,对方显然看穿了他的布局,并将计就计,反手就捅了他一刀,损失的不仅仅是物资,更是士气和颜面。
“查!继续查!”他对着肃立一旁的副官沉声道,“动用一切手段,我要知道这个林锋到底是什么人!他这些战术是跟谁学的?还有,通知前线各部,暂时避免与‘雪狼’正面纠缠,加强要点守备,尤其是后勤节点和指挥机构的安全!”
“是!”
副官领命而去。杜聿明走到窗前,望着阴沉的天空,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愈发强烈。这支突然冒出来的“雪狼”,恐怕会成为他在东北战场上的一块心病,一个巨大的变数。
与前线的凝重和南京的恼怒不同,在东北民主联军的后方指挥部里,气氛则带着一种振奋与好奇。
“好啊!这个宁安支队,这个‘雪狼’,打出了我们东北联军的威风!”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高级指挥员,拿着靠山屯战斗的简报,脸上满是赞赏之色,“以极小代价,端掉敌人一个加强连守卫的补给站和前指,自身无一伤亡!这样的仗,打得漂亮!打得聪明!”
旁边一位戴着眼镜的政委也笑着点头:“老总,看来李满仓和王向阳那边,是捡到宝了。这个林锋,不简单啊。他带来的那套打法,虽然看起来‘野’了点,但效果出奇的好。”
“岂止是效果好?”老总走到地图前,指着“雪狼”活动的区域,“你们看,他们就像一根灵活的钉子,牢牢楔在敌人的软肋上。敌人想拔,拔不掉,反而被扎得满手是血。这种以小博大、四两拨千斤的战法,对我们目前以弱敌强的局面,非常有借鉴意义!”
很快,一份由联军总部下发的嘉奖令和情况通报,发往了各部队。通报中,详细介绍了宁安支队“雪狼”教导队(虽未正式命名,但总部已沿用此称呼)在林河、电台猎杀以及靠山屯等战斗中的出色表现,重点表扬了他们大胆果敢、灵活机动的战术运用,以及林锋同志卓越的指挥才能。
“‘雪狼’?是宁安支队那支小部队?”
“听说了吗?他们端了敌人一个补给站,自己毫发无伤!”
“那个队长林锋,据说是从关内来的高手,会用一种叫‘三三制’的新打法……”
“雪狼”和林锋的名字,如同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东北联军各部传开。从前沿阵地到后方机关,从基层连队到高级指挥员,人们都在议论着这支突然崛起的精锐小队。他们的战绩成了战士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他们的战术成了各级指挥员研究的范例。
许多身处困境、面临强敌的部队,从“雪狼”的战例中看到了以弱胜强的希望,汲取了战斗的勇气。一些有远见的指挥员,开始思考如何在自己的部队中,也培养类似的尖刀力量。
而在宁安支队内部,“雪狼”更是成了绝对的英雄和标杆。普通战士们看向教导队成员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与羡慕。李满仓和王指导员走在营地里,腰杆都比以往挺直了几分。
面对突如其来的名声,林锋却异常冷静。
训练场上,他依旧一丝不苟,甚至比以往更加严格。
“都给我打起精神!别以为打了几个胜仗就了不起了!敌人不是傻子,吃了亏,下次只会更狠!我们现在这点本事,还差得远!”
他阻止了支队宣传科想要大张旗鼓报道的打算,只是让王指导员在内部进行了低调的表彰和精神动员。他深知,“雪狼”还远未成熟,过早暴露在聚光灯下,只会成为众矢之的,招致敌人更疯狂的报复。
名声,是一把双刃剑。它能鼓舞士气,也能带来危险。
他现在要做的,是趁着这段相对平静(敌人暂时收缩)的时间,抓紧锤炼部队,将“雪狼”的爪牙磨得更锋利,将狼群的协同作战能力提升到新的高度。同时,他开始着手整理自己的训练心得和战术总结,希望将这些来自未来的经验,更系统化地融入到人民军队的作战体系中去。
“雪狼”的名号已然初扬,但这仅仅是个开始。林锋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等待着他们。他和他的“雪狼”,必须在这片广袤而寒冷的黑土地上,继续奔跑,继续狩猎,直到迎来真正的黎明。